“这件事,绝对不是开玩笑。”
“不,绝对不可,你说他性情刚直,可见就算暂时让他屈服,事情结束以后他也一定会后悔,终究是害人性命。”
赵属的心软叫司马珏很不理解。
“为什么?事到临头,难道你还要束手就擒不成?”
“不是束手就擒,是有些事,如果办错了就很难回头。我绝不希望伤及无辜。玄武门之变,乃前朝太宗一声的劣迹,即使次后无数丰功伟绩也无法弥补。我曾立志不学他这个,如今绝不可食言。”
司马珏虽然惊讶,也默默点头:“殿下有此顾虑也是应当的,是我考虑不全。其实我方才还在想,如果兵权暂时不行,那不妨按兵不动。”
程璠不解,问道:“如今陛下假装生病,暗中不知道又在布置什么,如果他真的为了自己的儿子下手杀了殿下,我们也要坐以待毙吗?”
“不是一回事。我所说的按兵不动,指的是暗中渗透。”
司马珏的话果然引起了赵属的注意。
“怎么个按兵不动?”
“禁军中难免有些失职而不被查处的,一方面是仗着家中撑腰,还有的是有些功劳所以没有被追究。我们不是一定需要让他们为我们所用,而是找个由头翻出他们的过失,如此追查下去一定会叫人心惶惶不安,时间久了一定怨声载道,到时候再去接近岂不是更方便?”
“这样的事情,交由谁去做呢?”程璠问道。
“自然是哪些常常与禁军打交道的黄门最为合适了。”
赵属从小待在宫中,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正所谓“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往往就是被这些不起眼的蚂蚁,最能侵蚀不可撼动的巍峨高山。
利用敌人之错漏要害逐渐使陛下有所怀疑,从而慢慢为自己所用。
司马珏的方法可谓是巧妙。
“看来你和这些黄门待久了,也知道了不少阴损的招数。但我可劝你,如此小人一定不可过分亲近,不然惹上了是非就得不偿失了。”
司马珏撇撇嘴:“是,这我肯定清楚。你就直说,要不要办?”
“当然,就从现在开始,我安静回府,夜深人静的,还是快回去吧。”
这边事情谈完。
福宁殿内,赵禛看着司马珏。
“怎么,这么着急就要见我,可是我的圣旨你没看明白?”
赵禛躺靠在床头,眯着双眼,脸色不算很好,
“回禀陛下,臣不敢对圣旨有任何非议,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匆忙就要做此决定。臣着实内心不安。”
赵禛冷笑一声:“你有什么不安心的,你有十二个儿子,又有三个嫡子,你只愁家产分不够的,何愁家财外落?你到底不能明白朕的心情。”
“陛下真心如此,臣听命就是,还望陛下原谅臣。”
“也没什么怪你的,朕病重如此,满朝都为之心焦,你们有此担心朕都明白。皇后留岳王在禁中,朕不怪她,毕竟她也是为自己以后着想。但你不行,你必须为大燕的未来而尽心竭力,朕临死也就这一个愿望,你要是狠心也可以秘而不发。”
司马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件事他知道,皇后知道,还有岳王,未必不知道。
陛下说得恳切,又何尝不是一次搏命的试探。
方才他急匆匆赶到,也看到了偏殿的高芊儿。皇后的准备以及渗透已经到了这样严密的地步,赵禛完全是透明的,只是有必要的时候,高环儿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
“今夜你不必出宫了,留在这里伺候朕,明日朕与你一同上朝,宣读圣旨。”
“为何突然如此着急?”
司马恩脱口而出,忽然看见赵禛眼神狠戾的朝他看去。
“要不如此,恐怕事情就要生变了。我就是要他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当了帝王也是个谋逆弑君的暴君。司马恩,你要记得,如今朕还没死,你是朕的臣子,这大燕还是朕的天下,朕要传位于谁是朕的决定,君要如此,臣只有听命的份!”
司马恩从未见到赵禛如此失控的时候,似乎是隐忍软弱了一辈子,如今突然的爆发尤为骇人。
“臣遵旨,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咳咳咳,你过来些,咳咳。”
赵禛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叫司马恩上前来,司马恩照做。
“你与朕有此一世君臣之谊,朕是最信任你的,朕知道你虽然有时也不满朕的决策,但还是愿意忠诚于朕。你是如此的,对吗?”
忠诚,忠臣,忠心耿耿,都全在一个“忠”字。
司马恩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评价,他此前一直愿意做个直臣,为天下所有不直之事而辩驳。
如今空得一个“忠”字,他陡然间仿佛失去了信仰一般。
“是。”或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