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三年一度的会试,京城里一时间涌入大批学子。
他们中有一部分,在京城里有亲戚住亲戚家,或是家里特别有钱的租房住,在一年前就搬到京里居住。但这些人总是少数,多的是人暂时居住在京城外的村子里,每日如赶集一般上京,打探会试考试的消息。
如此多的青年才俊汇聚京城,一时间茶楼酒肆,勾栏瓦舍都来了新客。学子嘛,又多有才华,聚在一起喝酒喝茶的不免就要吟诗作对,互相调侃也互相攀比。
赵属平日下朝以后,便在城中最好的茶楼中定好包厢闲坐,偶尔也留意这些学子们的学问,可是听到好的并不多,反而是做些陈词滥调的,被同学间许多互相吹捧。
不过除了这些,最有意思的还是茶楼里的白墙,这段时间以来,上去题字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赵属虚坐一下午,听不到任何优秀的作品,只得下楼去,不少学子看见赵属,行礼的行礼,递信的递信,都希望给他留个好印象。
赵属摆摆手,叫侍从收好这些送上来的东西,随意着留意着墙上的诗句,很快,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骐骥以老,甘弩马以先之;臣鳌不灵,因顽石之在上。”
但看笔法,笔法浑厚有力,尤其顿折笔力,有一种入木三分的深邃感,每个字的撇捺都有种横扫千钧之感,可见写这句话的人是如何放荡不羁,心有沟壑。
而且这句话的意思很深,简单来说,就是些骏马已经老了,所以甘愿就让那些劣马先跑,鳌龙已经失去灵性,只因顽石压在上面。
不难想象,这诗句丝毫没有隐藏愤慨之意,只是“骐骥”“驽马”“臣鳌”“顽石”似乎意有所指。
赵属已经看得够久了,店家也有些紧张的上前,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在茶楼里的人都观察到了这一幕,纷纷看着墙上的句子猜测着。
“我说这句话说得,王爷看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怎么看出不高兴的?不对,王爷看着严肃,其实眼神里都是欣赏才对!”
“对对对,这个人王爷一定要查的,店家,你就等着拿赏钱吧!”
众人调笑着,店家擦擦头上的汗,干笑几声便苦着脸道柜台后忙活去了。
经营茶楼这些年,他知道挺多事的。如此年少轻狂的学子多得是,最后考上的不多,因为说话得罪人的不少。因此他并不对这种情况报什么希望,何况赏钱呢,他只希望别出事就好。
果然,夜市的时候,店家正在上门板,来了个蒙面的,吓得店家腿软就要下跪求饶。
那人一言不发,进店之后看看墙上的各种题字,指着墙面说道:“这些字,明天一个都不要看到,全部粉刷盖住,我家主人说了,如果明天还有这样的内容,你这小店也不用开了。”
“是是是。”
店家连忙答应,却没想到那人又说道:“还有,以后也不要人在这上面乱写了,要是有都一一粉掉。现在这些在墙上题字的,都给我一个名单,现在就要。”
店家只当报应来了,连忙跪下答应,赶紧将这些名字誊抄下来,又弄来灰粉连夜刷墙。
这件事确实是赵属吩咐的,他回去以后怎么想都不对,或许言者无心,但难保听者有意。
名单他已经看过,并且着重了解了写诗的人,他名叫谢良书,但他似乎不是学子,而是给茶楼运茶叶的伙计。
赵属感到很奇怪,又仔细查过,后来才得知,他是因为没钱所以只能打工留在京城,三年前他就是落榜的考生,如今就是为了再考。
而且有些与他相熟的人传言,他上一次考试,就是司马恩当主考官。
这样看来,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很多。
赵属自然联想到,如今知贡举还没有任命,但不出意外会从副相中选择,而且很有可能是皇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