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禛闭着眼睛静静的想着,呼吸渐渐放慢,手指也放松下来,不一会便睡着了。
程檀将意思传达给赵属,赵属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赵禛的意思,这个谢良书到底也算人才,若是真的做了驸马,以后皇后失势,恐怕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但他又想到那句诗文,司马恩虽然忠心尽职,但到底也是要为自己利益着想的,就算再宽厚为人,到底也不愿意留个讽刺过自己的在朝堂上。
但是参与殿试的名额他已经翻过一边,说到底也没几个合适的,何况谢良书会试第一名,任那个考官都会另眼相看,加之才学确实出众,中状元的可能是很大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安排个外省的官职,以免他受到皇后的牵连。
毕竟谢良书毫无资历可言,不用他怎样运作,京城里也是没有他的位置的。
同样有此想法的是司马恩,他自然是知道谢良书的,之前黜落他的时候还有些印象,文章不错,就是文辞里暗含讽刺,有些地方很是直白。
司马恩曾一度调查过他,以为他有什么朋友之类,却发现没有。
最后司马恩终于确信,他不过是言者无心。
但司马恩并不后悔,要知道进士文章都是公之于众的,这样的言辞如若让更多人知道,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位高权重的人。
好在这一次,他仔细看过谢良书的文章,语言更加精炼,立意越加切实,看来确实是可造之材。
对于即将到来的殿试,皇后是没有资格主持的,毫无疑问也是司马恩代劳,若是真的考中了状元,其实最好还是榜眼,不然做了驸马以后如何是好?
谢良书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功名,居然能在段时间内引起了这么多讨论。
他爽快的喝醉了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次日早晨,虽然还有点头晕,但好在心情很好,并无宿醉的反应。
他走出房间,店家正在柜台上算账,见他出来笑眯眯的说道:“亏你昨日睡着了,昨晚有人来买字画,指名要你的字画,看起来背景很强,而且出手阔绰,多的我也不要,都存给你好了。”
谢良书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倒不必客气,我说过要给义父的,何况义父如此帮我,以后我也有的是赚钱机会。”
听到这里店家突然严肃的看着他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谢良书被这突然的严肃说得心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本朝俸禄丰厚,建功立业……”说着说着,谢良书越来越小声,渐渐有点不知所措。
听到这里,店家这才放松神情,语重心长的说道:“是这样最好,我这里并不是怪你,而是担心你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功名,不容易把持自己。小老儿既然做了你义父,就不得不嘱咐你一句,一生长的很,切莫误入歧途。”
谢良书点点头,很快答应道:“我会的,您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
“这样就好,对了,这里还有不少请帖,就这几天吧,你看你是赴宴,或者准备以后的殿试。”
谢良书摇摇头:“我这个人也不习惯如此热闹,要说应付这样的场合,不如好好读书才是。”
店家自然是尊重他的意愿,谢良书如此年轻却也难得沉稳,实在让人喜欢。
“好好,小老儿就代你先推辞一下,你这些时候可要好好准备,到时候得个状元回来才好咧。”
谢良书听罢,淡淡一笑,他心里是有些傲气的,但要说得个状元,他也只有一半的把握。
“但愿吧,我先去吃些东西了,义父吃过没?”
店家道:“我是吃过的,厨房里有些饭菜,单独为你准备的,你一定要吃完。”
“是。”谢良书只感有父亲关爱果然很好,他多年缺失的,终于在义父这里得到了些许补偿。
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谢良书背着书箱进入宫中,这是他第一次入宫,道旁的银杏树尚未变黄,路旁还有不少花朵,宫中居然如室外仙境一般四季如春。
他穿过三道宫门,眼前巍峨高耸的宫殿倾轧入眼底,叫他颇受震撼,他努力克制自己不乱看,直到踏入垂拱殿内,心里忽然稍感平静。
是的,没有什么的,实在不能因为一时的好奇胆怯,扰乱了做文章的思路。
比起宫殿的气派,他们使用的书案看起来就略显小气,众人站在案旁,不一会儿,从侧门进来一人。
司马恩手里握着圣旨,眼神扫视四周,看见谢良书,眼睛也只停留片刻,他不愿叫人看出他的心思来。
谢良书则低着头行礼,念诵完圣旨,又多说了一句:“本次科举意味非常,还望各位学子好生作答,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国朝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良书对司马恩略有些芥蒂,他在心底微微叹气,最好是这样吧。
他自我安抚情绪,终于沉下心来安心作答。
台阶上,司马恩不自觉的将视线注视着谢良书,看他闭眼片刻,随后很快睁眼,眼神里带着别样的神采,飞快的下笔,似有神助。
也许是在场诸位实在没有谢良书本人亮眼,谢良书左右看去,他们有的人略有紧张,有的人颇为踌躇,与谢良书的状态堪比天壤之别。
司马恩垂下眼睑,略略的思索片刻,只在心里满满筹划,旁人看不出他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