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再来一次,到底还是一样的。
赵属和所有人一样,只能维持表面的喜悦。
所有人都知道这背后有什么样的事情,但都装作不知道的。
赵馥儿此前一度整日以泪洗面,连伪装都做不好。
但是没有人能责怪她。
实际上,连关心她的人都不多。
这一次并没有借用王府,公主府在简单装饰后便可直接入住。只是送嫁的路上再没有李莉韵的温柔安慰,高蕤替代了送嫁的身份,但她到底不能做什么。
赵馥儿没有恨谁,她依旧尊重她的父亲,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淡漠。
甚至她出奇的冷静,这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
“我以为,你会恨我们。”高蕤送她上马车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放心,不止是我,还有母后,她也不恨任何人。”赵馥儿笑得有点牵强,但她说的话是真心的。
公主的眼神里少了一丝幼稚,这是成长的代价。
赵属并没有直接回朝,而是想赵禛告假几天。
“也好,我也想要你见个人。”
赵禛的话有些意思,给赵属留了个悬念。
马车行到古寺门口,赵属猜测是要见司马复。
结果不是。
林忠厚一身僧袍,已经剃度了。
赵属沉吟了片刻,他一直以为之前和他联系的只有李莉韵,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人。
“当时我也是一心求死的,不过到底还有些用处,所以苟活至今,如今习的佛法,反而看淡了生死。”
林忠厚语气平和,看他神态应当是体悟了。
赵属一直没说话,他不知道赵禛要他来听什么的。
林忠厚令他到禅房,拿出一个盒子。
赵属打开来看,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对红玉。
“施主的红玉可以带走了。”
赵属摇摇头,这块玉带着些霉运,当初已经供奉给寺庙,如今他也不想带走。
“施主不必推脱,这块玉是陛下所赠之物,你带着它们,陛下也好想一些。”
赵属听罢有些动容,
林忠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在尘世间所体悟的,都是心中执念,如今尘缘流转,又复回归,施主也应该放下之前种种。”
这就是赵禛要与他说的意思?
赵属嘴上不说,心里轻晒。
说放下就放下未免也太轻松,不然这些年的放逐又是为什么?
当初他自我说服,为了天下太平他可以不计前嫌。
如今赵禛要他放下,随后才好许他太子的位置。
这是一个皇帝的要求,讲和的事情也不能自己说出来,而是要个别人来劝。
赵属看看林忠厚,可不就是个忠实的奴仆吗?如今又超然物外的,将“放下”岂不是正合适?
赵属也不是个喜欢执拗的人,他合上盖子,点点头表示接受。
好容易来一趟,也不会就这样走。
林忠厚这才领着赵属去见司马复。
没想到赵禛也在这里,跟司马复喝茶。
赵属正要行礼,却被赵禛拦下来,此刻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又穿着便服,看上去十分温和。
“在这青灯古佛的地方,俗礼就免了吧。今天不谈其他,好好陪我们这些老头子们喝喝茶。”
赵属没有说话,点点头,坐到他们身边,小沙弥送来热水,赵属接过替他们添茶。
赵禛和司马复一边喝茶一边下棋,断断续续的聊了一个下午。
临走的时候赵属要送,也被赵禛拦下来了。
“朕微服而出,自不必多的人操心,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上一晚。”
“是。”
赵禛离去,赵属还是等司马复休息的时候才退出房间。他被领着走到一处禅房,进门才发现果然已经准备好了。
一整套的太子礼服,是收封大殿的时候才用得上的。
赵属偏头去看桌上放着红玉的盒子,心里有些动容。
若是不放下,眼前等着他的肯定是另一番景象。
惊喜变成反被惊吓。
赵属心里突突的一动,稍微有些后怕。
一个人的心思到底能做到多么缜密,联想这之前皇后的事情,赵属可以直接怀疑,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赵禛用足够的耐心诱导皇后落入这个圈套,其间种种也都忍耐下来,为的就是彻底铲除异己。
这次清理朝堂的变法,绝不只是针对高家,还有不少备受牵连又盘根错节,都借着皇后的事情顺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