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这样程度,想来也绝非一日之功。
赵属稍稍有些失神,他拿不住自己的心情,压抑的久了,有些体会不到自己的感受。
太子不是个容易做的,之前他一直很接近这个位置,所有人想得也是他就是这个位置,只是赵禛的态度一直都讳莫如深,所以明面上没有人提。
如今是真的要公之于众了,给他这个位置来做,绝不是简单的决定。
有个事叫赵属警惕起来。
他摄政王的身份,到底还没有澄清,之前的所有,如果此时册封他做太子,反对的声音一定很多。
赵属深吸一口气,逐渐冷静下来。
是的,这衣服为什么在禅房,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放下。
赵禛是劝他暂时放下成为太子的心。
也是试探。
看他是否沉得住气。
从前为了一身龙袍就头脑发热得要造反的也比比皆是。
如今这一身太子朝服,几乎是一样的意思。
如果他会错了意思,等待他的一定就是死。
赵属自嘲的一笑,推开房门出去,林忠厚早就在外面等候了。
“东西都收走吧。”
这是他今天对林忠厚说的第一句话。
“是。”林忠厚依旧双手合十,微微倾身,紧跟着一群侍卫从四面八方出来,走入室内。
赵属微低着头,他可以想见,如果他什么表示都没有,今夜之后也许就“暴毙”于此了。
新换的禅房只是整洁,赵属反而睡得安心。
第二日,赵属陪着司马复吃早饭。
“这咸菜是老夫制作的,从一粒种子到如今的美味,整整花去了三年的时间。”
司马复忽然开口,赵属看向他,只知道他一定有话对自己说,便问道:“请太傅明示。”
只听司马复继续道:“按理说菜要长好,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稍微要等的,也不过三个月。但这背后,是什么时节播种,什么时候浇灌,又是什么时节收获。这些之前还要知道什么种子发什么叶,开什么话,结什么果。是吃叶子还是根,是吃果子还是皮,是要等他开花,还是根本没有花。为了知道这些,我是足足试验了三年,这是最为成功的一次。”
赵属仔细听得,时不时点点头。
司马复放下碗筷:“我看你总也心事重重的,而且不在状态。走,随我去外头看看。”
赵属扶着司马复走到寺院后山的菜地里,山上可种的土地不多,所以菜地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赵属有些不敢想象,司马复如此年迈居然还能有此体力完成这样的事情。
果然,司马复指着最为稀疏的一块地。
“就这一块,我起早贪黑的操劳,也只能种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也是我收成最好的时候,往年连这样都长不出来,好些半途就夭折了。”
司马复没有要继续下菜地的意思,问赵属道:“我已经老了,你又是怎么回事?”
赵属低着头,但到底比司马复要高,实在不能再这样了。
他缓缓开口道:“没有,我现在只是不想装下去,要说怨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事情也告一段落,可我就是心里郁闷,放得下,但宽不了。”
司马复点点头,又拍拍他手背,想了想问道:“谁叫你放下的?”
赵属一开始以为是司马复给赵禛出的主意,他有些不明白司马复的意思,只得静静等待下文。
“你要问问自己,到底想不想要。有些事情,却是要付出代价的,只要你能够承受,就不用说放下。”
点到即止,这样的话也说得挺多了。
赵属仍没有什么表示,司马复知道,多说无益,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
高芊儿躺在床榻上,看着身旁两个摇篮里的孩子发呆,事情的结束,她就回到家里,外头的一切她也不怎么清楚,想来以她的身份,抛头露面是不可能的。
至于孩子……
到底是自己生的,怎么会没有恻隐之心,而另外那个,她本想找李莉韵问清楚,但明安却告诉她另一个消息。
“这孩子的父母当初是私奔逃家的,生下孩子的当晚母亲就死了,而他的父亲也已经被杀。”
剩下的话也不用多说,这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到底是苦了这个孩子,若不是遇上这个是,或许他们就不会死。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已经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如果不是女人实在重病,丈夫也不会想卖掉自己的孩子去救大人。
到头来,连自己的命都赔进去。
“说不清楚的,但只要对这孩子好,让他长大成人,到底也是对他父母的一点安慰。”
明安这样说,其实也是宽慰她,按说痴儿肯定长不大的,但是要让高芊儿一个人孤苦伶仃一辈子,他还是舍不得。
高芊儿没有说什么,她默默地照顾着两个孩子,一个日渐衰落,一个茁壮成长,多少叫她无暇分心。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梅氏带着饭盒进来。
她走到床边,提高芊儿拿来靠枕,让她坐起来一些,然后端来矮桌给高芊儿布菜。
“这几日天气冷了,你这屋子估计要多加点保暖的。这稀粥都是热乎的,做得和外面不一样,你这些年在宫里不知道换口味没有,但到底身体要紧,多吃点才行。”
听着梅氏絮絮叨叨的,高芊儿渐渐红了眼眶。
“娘,还是让你操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娘,你是我生出来的肉,活该我一辈子替你操心,到时候你不也有操心的人不是?你就别跟娘客气了,挺生分的,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诶。”高芊儿说不出来什么,她嘴巴笨了起来,只能红着眼点头。
“别这样,好好吃饭,你这月子我也没能陪着,现在还带着病的,你还是要好好吃饭才是。”
无论这世界怎么变化,父母也是那个,会在意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