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属一阵抽搐,赵禛历来以宽仁治国,这是上下一体的共识。
如今赵禛这样问他,要的可不是什么辩论,而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臣以为,宽仁绝无错处。”
“既如此,何不往一面?”
赵禛内心焦灼,也许长久以来的坚持到这一刻就要放弃,让他心里生出一丝不甘。
眼看赵禛要走,他跪下急着脱口而出:“是非曲直重有定论,何故偏要饶恕罪人以示宽厚?”
此言一出,赵禛瞬间冷脸,赵属也自觉失言。
“好,好得很,你要真想不明白,就干脆跪在这里,给我好好想。”
赵禛说完拂袖而去,留下身后赵属直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高蕤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她没法靠近垂拱殿,只能派人远远打听,据说赵禛龙颜大怒,没有人赶去劝说求情。
赵属昨夜彻夜未归,已经让高蕤心疼不已,如今尚未休息,上过早朝中饭还未用便一直跪着,高蕤真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
高蕤跟着赵馥儿在殿外等候。
“实在不行,我就去闯父皇寝宫。”赵馥儿几次求见未果,打算干脆去闯宫。
高蕤连忙将她拦下:“你忘记了吗?之前闯宫的事情就够让陛下心烦的了,你如今再去恐怕还未见到人就要受到责罚,不妨再等等?”
“那我再等等,也不知怎么了,查案而已,怎么偏要罚他不可?”赵馥儿坐不住,干脆就站着,仍在焦急等待那边的动向。
高蕤正在心焦,一个小黄门忽然跑来传消息,赵属被遣送回府了。高蕤顾不得其他,也连忙往宫外跑去。
赵馥儿拦她不住,考虑片刻,转身往赵禛寝殿里去。
“儿臣参见父皇。”她这次没有受到半分阻拦。
赵禛正在翻书,见赵馥儿突然进来也不恼怒,反而笑吟吟的招呼她过去。
“馥儿来了。快来,到父皇身边来坐,怎么,有事吗?”
“我……”赵馥儿本意是要问赵属受罚的事情,要说出口的时候忽然话峰一转,“父皇,女儿今日还未向您请安,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门外的黄门一味阻拦,害女儿耽误了时辰。”
“是吗?”赵禛放下手中的书,仍含笑看着她,分明没有接她话头的意思。
“父皇,儿臣是说,之前闯宫的人,可查出什么来?”
赵禛脸上仍带着笑,眼睛里却已没有笑意,他抬手挑起赵馥儿的脸庞,轻声说道:“馥儿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馥儿向后退去,乖乖坐好,挺直腰板,严肃面容,一幅乖乖巧巧的模样。
“父皇如今可有决断?”
赵禛并不在意她如何做派,捡起书来翻看,漫不经心道:“馥儿是替自己问的,还是替别人?”
馥儿看他一眼,佯装镇定道:“替儿臣自己。”
“既如此,你也来看看,怎么个决断才好。”
赵禛拿出供词,要赵馥儿自行观看。
半个时辰后,赵馥儿重新抬起头来。
“看完了?馥儿以为如何?”
赵馥儿斟酌片刻,回道:“应当严惩。”
“嗯。是这个道理。”赵禛拿回卷宗,仍不做任何解释。“时辰不早了,你也请过安,朕要午睡片刻,馥儿先回去罢。”
“是,儿臣告退。”赵馥儿仍在思索着方才的一切,赵禛的态度好似谜题一般难以捉摸。
他这一切是否有什么用意?
却又不明说的。
如果她刚才说不是为自己,又会是怎样?
高蕤看着赵属双膝的淤青,忍下心疼,为他擦药,生怕下重了手。
偏偏赵属一声不吭的,双眉紧锁,还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这件事居然能够让你如此忧心?”擦完药,高蕤轻声问道。
赵属放下裤管,舒展眉头,换上笑容看向高蕤。
“没有,并非此事。只是陛下的心思或许有些难以捉摸了。”
高蕤握住他的手:“那你自己呢?想清楚没有?”
赵属点点头,回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嗯,我早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