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赵属觉得心里一片空白,这偌大的宫殿里,自己仿佛幻化成一片羽毛,神绪飘飘忽忽没有着落。
“殿下?”
程璠上前一步,叫住赵属,他这才如梦初醒,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双眼。
“殿下,您的手……”程璠的话没有说完,赵属已经有所察觉,不光是他的手,似乎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赵属牙齿打颤,无助的望向程璠。
他这一刻不知怎的,忽然就动不了了。
程璠扶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正要去叫御医,赵属却摇头制止。
程璠的目光透过纱帘,赵禛正被扶坐在卧榻上,其中一名御医正在小心施针,其余的御医也屏息凝神,随着每一针的扎入而逐渐紧张。
空气里十分的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唔!”
赵禛突然的出声让所有人的心都被提起。
施针的御医捏着半扎入的细针,定在哪里,几乎连心跳都忘记。
赵禛忽然抽搐,但很快停止,几乎是塌陷到身后人的怀里。
御医们几乎要被吓死过去。
赵属却当机立断,命令道:“拔针,不要轻举妄动。”他撩开幕帘走到床边,伸出左手食指靠近赵禛的鼻息。
呼吸还有,只是逐渐微弱。
“快,快来诊断!”赵属让开来,以尽量平稳的语气说着,一丝慌乱都不能有。
御医们几乎没有停顿,立即逐个验脉诊断,不久便拟出药方。只是略显犹豫,不敢贸然决定。
“这种时候了,就不要犹豫,能用的丹药也行,必须稳住陛下的病情。这服药先拿去煎煮,本王不懂药理,但你们是陪伴陛下多年的,该如何医治,你们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
两三句话,众人便不再拖延。
时间仿佛过去得很慢,药材全部被送至殿内,按照御医们的安排依次碾碎加入汤药中。
说起来本不该如此,但若再在别处另起炉灶,恐怕从中检查繁琐,赵禛此刻恐怕等不起。
一个时辰后,汤药被端上,赵属一步也不离开床边,直接接过汤药,亲自喂给赵禛。
喝下汤药后,赵禛也没有醒来,但从脉象呼吸上明显平稳了许多,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看来最难的一点已经过去了。
“行了,天色已经不早,你们就先到偏殿简单休息,这里的内侍也该换上一批,若再有其他事情,也要劳烦你们多加照料。至于旁的什么,现在就不提了,等本王早朝之后回来再议论。”
程璠本来想说自己还能再守一日,却被赵属果断阻拦。
“今日先放你回去,要来也等明日。这里不需要你了。”
“我……”程璠还要推辞。
赵属继续道:“并不是说你不能熬夜,只是你个侍卫和我关系又好的,你若一直守着,恐怕有人就要弹劾我控制陛下了。”
程璠辩驳不过,只好答应。
天色尚早,距离早朝只有半个时辰了。
赵属此刻只觉得困倦,便趴在坐榻上小睡了片刻,等到催促上朝的小黄门前来通报,他才幽幽转醒。
天光大亮,明显是过了早朝的时辰。
“大胆!你们从来都是这样当差的吗?”
面对赵属的呵斥,小黄门不敢多说什么,只急急回道:“回禀王爷,是宰相的意思,司马大人说陛下重病,全是王爷辛苦照料,应当多休息片刻,以免劳碌生病。”
赵属本想再说什么,听到这样不由一愣,好些话转着弯还是得憋回去。
虽然赵属是为陛下生病苦熬了一夜,但也没有说起来严重,按说今日他都打算不换朝服上朝,再加上一点苍白的脸色,以显示自己的辛苦。却没想到被这老狐狸一点伎俩轻松抵消。
得,功过相抵,没的说。
也罢,赵属自认涉世浅薄,经验不足,怪谁也不是,只得自我反省为上。
虽然迟到,总好过不去。
赵属只得整理衣袍,从垂拱殿背后走近,躲在屏风后面。
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朝臣正在向司马恩汇报事务,赵属不便打扰,只好等在此处。
隔得不算远,赵属也能听见官员们的说话,隐约间听到有人提起什么“应天府”“侵占田产”之类,言辞严厉,似乎意有所指。
司马恩背对着屏风,忽然没有预料的回头去看,好像长了后眼睛一样。
“参见摄政王殿下。”
众人一愣,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司马恩见赵属出来,笑眯眯道:“还好殿下前来,这里有一桩公案,牵扯微臣家世,微臣实在不好决断。为避包庇之嫌疑,还望殿下裁夺一二。”
奏疏由小黄门递给赵属,赵属刚一翻开只觉得眼前一花,熬夜都没有这样难受,这老狐狸,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