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过,京城里寒气四起,隔日便开始下雪,又是连下了好几日。
赵属下朝回宫时风雪初停,议政殿暖和,他刚出殿门也不觉得冷,坐久了身子困乏,也不管跟随着众人,快步往东宫跑去。
高蕤今日也闲,正在宫中喝茶,便见赵属整个人却热腾腾跑进来,连忙起身拿来衣服,看他头上有汗,又拿帕子替他擦去。
“怎么这么急?”
赵属笑着看她,又见她桌前的茶,便自顾自的用她的被子喝了一口。
“今日事少,得了空也不想等他们慢悠悠得抬轿,正好也是要换衣裳的。”赵属说着接过衣服,到屏风后头去换。只怪他跑得太快,里衣有点汗湿了。
两人入宫以来,都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但比起以前在王府里,赵属一出门就要一天不同,两人再忙的时候也能抽空一起用饭。
距离传膳还有些时间,赵属换好中衣,便随意披着外衣靠在案前,捏起茶点看高蕤点茶。
“好久不练,手生了吧?”
“被你看出来了?”
被赵属说中,高蕤有些心虚,毕竟算起来,这茶道还是赵属亲自教她的。
“我这也是悄悄练过几回的,可总没有从前熟练。”
赵属也不是诚心挤兑她,看高蕤表情可爱,他擦擦手接过她手里的茶具道:“你啊,这点手艺伺候我也就够了,方才喝过一口,也不算太差。”
高蕤撇撇嘴没说什么,目光落在赵属手里点茶的细节上,只觉得这茶具在他手里格外听话,许是手好看吧。
两人都静静的,体会这难得的闲暇时间。
赵属刚做完手头的功夫,茶倒进碗里没来及喝一口,便听门外头人传话,皇上传太子觐见。
赵属连忙放下手中茶碗,一旁的黄门上前替他穿戴好朝服,高蕤近前拂了拂衣领,小声道:“一会我派人送些点心来。”
赵属点头说好,捏了捏她的手,蹙着眉头快步离开了。
正临午饭的召见往往有些折磨。
赵属穿着朝服没法跑,坐着轿子自然走得慢,到的时候一般传膳到位了,赵属陪着吃饭,也是要看赵禛手里得节奏。
偏偏赵禛用药以来胃口就不好,往往吃不了半碗便要撤走,这种时候赵属自然不便再吃。
赵禛召见必然是有话要问,待赵属一一回应过后,赵禛便要开始午休。这时候赵属才有半刻时间,却也不得休息,这时候求见的大臣便会开始排队,前些时候定夺的事情也要一一批示,新来的奏疏也要阅看。
忙起来的时候,赵属都是一心几用,一边听着大臣的奏报,一边阅看着手里的奏疏,还要及时审阅发往各部的文书。
赵属写下最后一个批字,已经到掌灯的时候。赵属放下纸笔,到赵禛跟前请安,一并将今日的公文都简单汇报。
赵禛听罢,道:“这些日子看你都很忙,想必是到了年末,各地的情况复杂要你费心决断了。新法试炼一年,可没有料想的那么顺利,你作何打算?”
赵属回道:“儿臣早在制定初期便有此预期,当时心里只想,若能改掉往日弊端,已然算进步,如今看各地奏报,虽仍有不足之处,但相比预想的好得多。”
赵禛看他这样回答,很是满意,但面上不显,问道:“凡事欲速则不达,想必你也是知道。如今有你做太子,朝局里的明争暗斗才平息不久,无论清流还是权臣都为新法一事忙碌,只要你能坚持重申自己的政见,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属立即回道:“儿臣多谢父皇体谅,儿臣定不负父皇嘱托。”
赵禛却不去接话,继续道:“他们不多想,你却不能放任自流,等事情一过,他们自然又会抱在一团,你要像再插手恐怕就难了。”
说罢,看赵属面色如常,若有所思之样。
“如今朕全权交付于太子,可不是想看到你碌碌无为,顾此失彼。”
赵属起身跪拜,回道:“父皇教诲,儿臣牢记于心。置于朝局中,暗流涌动,儿臣心里也是有盘算的,年后便有各地官员入京述职,到时儿臣自会想法子从中调度,还望父皇先赦了儿臣越俎代庖的罪过。”
赵禛不知可否:“儿子帮父亲办事,哪算得上越俎代庖,朕既然要你做太子,就不会随便掣肘让你为难,只不过凡事机会难得,你莫要辜负天下人对你的敬仰与期许。若你真有过失,朕也难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