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禛这话不轻不重的,却也字字警醒着赵属,如今并非是他不让赵属掌权,而是名分虽定,然天下人也都看着太子的一举一动。若有偏颇,不,绝无可能,只需一次过失,赵属也无退路可言。
赵禛的“关怀”也就到此为止。赵属陪着用过药,赵禛也没留他用晚膳。
赵属回到东宫,疲惫了一天,已然一个字也不想说。
高蕤也知道,这些天他们里里外外的忙各自的事,都有些疲倦了。
夜里睡觉,赵属叹息一声,开口问高蕤道:“你当初不喜欢留在这里,如今可还后悔?”
高蕤认真看他眼眸,却见赵属略有回避之意,她一时还猜不透他所思所想。
“你若问过去的我,恐怕是有后悔的,但如今,我只想帮你。”
赵属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可他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安慰她,只继续道:“从现在起,你与我,都没有退路可言。”
权力如同火焰,过近会被灼伤,过远会失去控制。
赵属没有说什么袒护的承诺,高蕤却比以往更能体会他的意思。
如今高家无外戚之忧,才是最合适的状态,也是高蕤最天然的保护。
也正是如此,赵禛没有反对她做太子妃,只是做皇后,这点好处还不足够。如何坐镇后宫,主理六宫事务,才是她应着手的重点。其中所需手段,丝毫不比前朝事务轻松。
高蕤仔细盘算今日的大事小情,自她料理以来,已然逐渐纯明。
自赵禛授意遣散后妃,年轻宫女提早出宫,年纪大些又无子妃子的安置在皇家寺庙,其余太妃也都安排在深宫内院,其余宫中所用之人也都稳重,这后宫里就少了许多事。
只是立太子也是仓促,又刚经历冬至典礼,底下有什么不能叫高蕤及时知道……
高蕤这才想起公主来,往日她们结交慎密,如今她入宫以来,公主便少有入宫。
高蕤略思其中原委,总绕不过皇后来,公主如今虽少有入宫,但到底是比高蕤更清楚宫中之事,高蕤离京几年,也都是公主在料理后宫。她如今被正式册封做太子妃,于私于公公主都不该这时候置身事外。
唯有皇后一事,公主不便插手,但要是明说,势必会让高蕤为难。
公主避而不见,想必是料想到这一层。公主能回避,高蕤却不能。
只因这后宫的事,看似皇家私事,但若后宫闭塞了视听,皇上只能听大臣意见,也容易被大臣蒙蔽,若有野心者,必然会形成压倒之势,皇上也会被迫成为傀儡。
赵禛虽着手处理过一些人,但高蕤到底是生疏的,虽按照从前管理王府的例子处理了一阵,但宫中人数是王府中数倍,而环境使然,必不能面面顾及到,仅凭王府众人思想揣摩后宫之人作为,想必是狭隘的。
既如此,从人情世故的角度,便需要高蕤处理好皇上,皇后以及公主的症结。
如今除了她本人,处理些明面上的事务,以及东宫的人手,实际掌管后宫的还是明安。
想到这里,高蕤心中苦笑,从前因着姐姐的缘故,她心中对他很是忌惮和厌恶,只是之前姐姐借病故之事离开京城,她对明安的看法才算改观。
是的姐姐并没有死,但两个孩子已经被处死了,高蕤见姐姐最后一面时,姐姐将所有事都和她说清楚了。
包括他们的私情。
高蕤震惊之余,看见忙前忙后料理得当的明安,心中不知该如何去想。
这件事,想必皇上都不知道,是明安却敢冒着去死的风险,保住高芊儿。他们与宫中作伴,本以为利益面前,人情薄如纸,却没想到尚有深情。
虽有不愿,高蕤一时半刻也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赵属,她只想,若大难临头,自己身死也能保全赵属。
就好像赵属平日里放在书房暗格里的一纸休书,若他自己有难,想必也会叫人护送高蕤离去。
想到这里,高蕤看向身旁深睡的人,一年多来,赵属即使睡着也容易眉头紧锁。
高蕤仔细想着明日的安排,最后迷迷糊糊睡着,皇宫之中又是一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