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梅雨绵绵,天气却是一日热似一日。
赵禛受不住着淅淅沥沥的湿热之气,直接搬到后苑,因着调养身体也没有再过问政事。
赵属这段时间稍显忙碌,贵胄们忙着春游,而各地农民忙在田间地头。
司马珏的信件近日也最多,他到任至今依着新法推行,整肃当地豪强,如今恰逢春种的重要时节,这才暂告一段,司马珏更是亲自去田边巡视,带着村里其他人用脚步丈量田地。
赵属曾略知其中事,是故满意的同时,也有担忧所在。
对比司马珏所治之所,各处的欺瞒可见一斑,新法已然颁布各处,翻看履历,也能看到朋党端倪。
若是往年,御史台的弹劾奏疏应当铺天盖地而来。
无论是主张支持新法还是回归旧制,都有直言上书的义务,而且言必称尧舜先贤,为自己的主张做依据,方显顺应天地,大公无私。
“真够沉得住气。”
赵属摸着刚蓄上的短须,思索着近日的点滴,希望找出大概的突破方向,最好能及时部署,免得陷入被动局面。
“殿下大喜!殿下大喜!”
黄门略有急促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喜事?”他揉着额头随口问道,思绪还未从前朝的事里抽出来,随手去端桌上的茶盏。
“回殿下,是娘娘有喜了!”
赵属根本是下意识的松手,反应过来又连忙去接好在一旁的黄门眼疾手快,赶紧双手去抓。
茶水翻出,烫得他手疼,但也不顾的许多,他眼睛留意着赵属神情,见他激动的有些愣神,连忙传道:
“太子殿下,摆驾东宫!”
赵属被这一声拉回现实,他来不及回应什么,伸出食指虚点这黄门几下。这才便走边道:“好,好得很!”
黄门放下茶盏跟上去,轿撵正在门口,黄门赶紧上前想搀扶赵属上轿,却见赵属疾步而行,早就跑远了。
轿辇追着赵属到东宫殿门处,门内外已经跪满了迎接的奴婢,刚一进院门,却听见门内有些笑声。
赵属在门口稍作喘息,略整理了衣冠方才进屋。
“这样好的消息,居然被你先知道了!”
他一进来,先一步看着高蕤,转眼就发现一旁的公主。
之前赵属没来,高蕤便和馥儿坐在桌前闲聊。
馥儿听到他这样说,反而越发得意,打量他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哥哥是跑来的吧?是了,是要恭喜哥哥嫂嫂大喜,我快要有侄儿了!”
赵属此刻溢出来的高兴,也没继续与她斗嘴,赶忙坐到高蕤身边,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蕤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刚端起茶来掩饰,刚喝一口,便被赵属接过一饮而尽。
两人都没说话,只紧握住对方双手。
不一会,便有人传话,皇上赐下不少物品,并召赵属前去。
往常赐物,赵属都要去谢恩,这时候特意召他过去,想必是有其他事吩咐。
果然,赵属赶到后苑,赵禛便吩咐道:“既然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朕的第一个皇孙,不管是男是女,朕都想去告诉先祖们。”
皇帝的告诉,那便是要准备祭告天地祖宗的一整套流程出来,高蕤如今才有孕两个月,等孩子出生,直到齿序的年纪,起码也要三年。但看赵禛的意思,便是眼下就要去做的事。
想想宫中夭折的孩子们,这未免有些太早了。
赵属直言劝谏道:“还望父皇暂缓行事。“
赵禛却并不以为意,垂眸看他一眼,便吩咐道:“最晚不过下个月,朕如今年老,随时可能合眼,无非是想临了告慰先祖,与大行皇帝说说心里话,清明时节,百姓家里有什么事都想和祖宗们说说呢,朕也一样。“
“是。“赵属也深有所感,赵禛自重病以来,很多惯例都推迟从简或干脆取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第二日,赵属也将此事公之于众,朝臣们也为之震动。
相比太子妃有孕,马上又要举行一场祭告天地的大典才最让他们紧张。
大燕立国以来,崇尚节俭,除了皇帝登基和驾崩,并不常举行典礼。何况又是大喜之事,谁都想参与其中。
赵禛登基如今已有四十年,要说天下太平、四海升平是一点不过誉的。
百姓安居乐业,朝廷上下君臣一心,政绩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