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江的葬礼办的很风光,毕竟是大行皇帝亲封的抵候,能来的人都来了,就连蒋廷锡也特意告假赶来送袁江一程。
裴琅亲自把他迎进了门,蒋廷锡手举檀香,对着袁江的灵位拜了三拜,哀痛之色溢于言表。
他并没有立即就走,而是留下来帮裴琅和袁家人一起分担丧礼事宜。等一切告定之后,他才带着疲惫与风尘匆匆离去。只是在离开之前,他却问了裴琅一个问题。
“你与冷姑娘还有联络么?”蒋廷锡犹豫着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件事。
“现在没有联络了。”裴琅未加隐瞒“我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几年前,她当时在雄县,现在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蒋廷锡叹息着谢过,不再多问。
他知道她以前在雄县,他甚至尝试去找过她,还很幸运地找到了她落脚的地方。可惜她当时却不在家,是她身边那个名叫清明的少年接待了他。
他想拜托清明转告她,他依然放不下她,求她原谅自己的优柔寡断,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此生非她不娶,哪怕拼着触怒母亲他也要跟她在一起。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没想到清明却告诉他她已有了心的意中人,而且马上就要嫁为人妻,让他再也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蒋廷锡如遭五雷轰顶,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雄县。等过了个把月,他再次尝试去找她时,哪儿还有她的身影。
也许她已经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了吧,蒋廷锡这样想道。他告诫自己不要再想她了,可每次见到曾与她相识的人,他就会忍不住打听一下她的动向,希望能得到一点消息。可惜,次次落空。
他同裴琅告了别便乘船回京了。
裴琅没料到蒋廷锡到现在还记挂着清月,不由唏嘘不已。
雍正帝驾崩后,由四皇子宝亲王弘历继位,改元乾隆,以雍正十三年的次年为乾隆元年,广开恩科,招贤纳士。
裴琅由于要为师父守孝,无法报名参与,于敏中只好独自报了名,结果一举夺魁,成了乾隆朝第一位状元郎。
裴琅得知消息后激动不已,比自己中举还开心,如果不是白事在身,他真想冲进于家亲自给于敏中道喜,真是太好了。
“这下于老大人总算如愿以偿了。”裴琅跟双卿分享着喜悦。
于汉翔对于敏中寄予多年厚望,一直把他当作振兴于家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于敏中总算不负他所望。
于汉翔很高兴,所有金坛人都很高兴,只因时隔多年,他们县终于又出一位状元了!想起上一位状元也是于家的,他们纷纷对于家的家教充满了敬服,真真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啊,子孙后代都这么有出息,羡煞人也。
于是,“一门八进士,叔侄两状元”的名号不胫而走,全江南都重新认识了于家。
于敏中知道以后反而哭笑不得:“谁说我是振大哥他侄儿的?生生把我拉低了一辈。”
“你就当是夸你年轻,对你的赞誉呗。”俞滋兰不以为意,她转了转眼珠,抿嘴笑道“或许别人把你当成了振大哥的叔叔,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于敏中一听,笑得前仰后合。
新帝登基,对头一科进士果然器重,于敏中这位状元直接被授予了翰林院六品修撰的官衔,起点不可谓不高。
然而帝国的风波永无止息,在一片风平浪静之下,掩盖着的是无数大大小小的暗流涌动。到了入夏时分,这些暗涌终于被人翻到了明面上,掀起了乾隆朝的第一次政局纠纷。
这场斗争来得突然而猛烈,刀锋直指龙椅之上的乾隆帝。立秋以后,江南士子们也被卷了进去。他们大都是群满腔热血的年轻人,被人稍一鼓动就昏了头脑,拿起纸笔与乾隆帝打起了口水战。
说来说去无非就一句话:皇上你得位不正。
展开来讲就是,你爹的皇位是篡夺来的,你这皇位原本应该是康熙太子的,现在太子没了,就应该让他的儿子弘皙继承,怎么都轮不着你,你应该快点退位让贤。
对于这种荒唐的言论,弘历岂能容忍,三下五除二就让这帮士子们闭了嘴。
与众人猜想的雷霆手段不同,年轻的皇帝只是把这些“乱臣贼子”们敲打了一顿,并未有其他更严厉的动作。这令他赢得了满朝文武的好感,觉得他不失为一位仁慈的明君,比他那位刻薄寡恩的父皇要好得多。
九月初九,恩科乡试照常举行。哄闹了半个月的江南士子们开始步入考场,为自己的前途与未来拼搏。
原本一切如常,可就在第三天的夜晚,贡院走水了。
整个贡院燃起了熊熊大火,灼热的烈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涌起,刹那间便吞噬了数排号房。
贡院里的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考生进去以后就会关门落锁,不到考试结束不能打开。可怜考生们全被困死在号房内,想逃都找不到出口,乡试严格的封锁制度成了催命符,无情地收割着考生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