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向他解释道:“他们误把我当成了你,想把我们抓去画画呢。”
“都是我的不是,叫你们受惊了。”蒋廷锡忙不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皇上想画一套心写治平图,原本是定的郎世宁主笔,结果郎大人才画了三幅手腕就受了伤,画不成了。皇上叫我再另找个人画,我就想起你来了,本想提前跟你说一声的,谁知那帮侍卫一个塞一个的猴急,我拦都拦不住,唉!”
裴琅总算把心咽回了肚子里,对他道:“只要没出大事就好,卿卿现在还在宫里,是么?”
“是。”蒋廷锡答道“皇上把圣祖爷的南书房改成了画室,好几个画师都在那儿,我来就是为了接你去的。”
“少卿,托你的福,我总算享受了皇宫一日游的待遇。”袁枚没有丝毫慌乱,还有心开着玩笑。
裴琅拜托他在家照顾吴玉阶和思俨,自己则跟着蒋廷锡进了宫。
南书房果然已经成了间不折不扣的画室,好几个画师正在里头埋头忙活。郎世宁也在,他右手上打着厚厚的绷带,正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双卿作画。
双卿见裴琅来了,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喊了声“二哥。”
郎世宁闻声看去,喜道:“她说她的画技是你教的,真的么?”
他在京城生活了多年,一张嘴就是一口正宗的京片子,又地道又流利,没有一丝生硬。
裴琅暗暗佩服,难怪此人能得到历代清帝的赏识,光这份语言天赋就已经远超旁人了。他拱手道:“是。您便是郎大人吧?久仰大名。”
“哪里哪里。”郎世宁早已熟练掌握了各种客套话,他给裴琅递了支画笔,叫他也跟别人一样画几笔给他过过目。
原来他是在选接班人。
乾隆帝要求严苛,心写治平图既然是一整套的,那么画风自然得保持一致才行,偏偏郎世宁已经画好了三幅,想再重新开头都不行了,只能从众多画师中挑出与他风格最相似的,接替他继续画下去。
这也就是他为何明明负伤无法作画,却还会留在这里的原因,他必须得亲自把关。
模仿郎世宁的画风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很有难度,但于裴琅而言却不住话下,从他今生第一次拿起画笔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画风朝他靠拢了,再加上他在后世见过郎世宁心写治平图的全貌,知道他想要的效果,因此画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裴琅提笔画了起来,不消几笔就令郎世宁惊喜出声:“就是这样,就是这么画的,太好了,你是怎么学会的?我收了好几个徒弟,他们没一个赶得上你。”
“郎大人,他的师父可是袁江啊。”蒋廷锡笑道。
“哦,你竟然是袁江的弟子。”郎世宁叹道“难怪难怪,为何我就收不到这么好的徒弟呢?”
裴琅听他们提起师父,心中涌出几分酸涩。双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分情绪,安慰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裴琅回过神冲她笑笑,叫她不要担心。
有了裴琅,郎世宁便不再挑选其他人了,他见双卿画得也不错,便向乾隆建议把她也留下来,叫他们互相协助,一起作画。
他的申请很快获得了批准,裴琅与双卿开始了在南书房画画的生涯。
郎世宁虽然手不能画,却仍尽职尽责地在一旁看着,严格把控着质量和进度。
所谓心写治平图其实就是乾隆帝与他的十二位后妃,郎世宁已经把皇帝、皇后和高贵妃三人的画好了,裴琅跟双卿负责给其他妃子绘制。
乾隆自登基以后还没有选过秀,因此后妃还是潜邸里的那些旧人,双卿曾给她们画过像,有她在,裴琅轻松了不少。
只是画着画着,他开始感觉出不对劲了:人不一样啊。
他在后世见到的心写治平图,跟现在他正画着的对不上,好几个人都变了。他明明记得没有娴妃的,结果他此刻正画着的赫然就是娴妃。
或许是后来有失宠的,有新上位的,乾隆把人选改动了吧。裴琅不再管这些,专心画着自己的画。
看着笔下这些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摆着差不多表情的女子,裴琅久违地脸盲了,甚至从她们脸上看出了一丝丝熟悉感。
熟悉的眉毛,熟悉的眼睛,双卿跟她们长得好像啊!把她的脸加进去丝毫不违和。
难道乾隆只对这类长相的女子情有独钟?裴琅邪恶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