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敏中正在京城苦思对策之际,裴琅已经带着双卿回到了保定府。
他们先把俞滋兰送回了浙江俞家,又去了趟扬州,把吴玉阶交到了沈芸手上。
吴玉阶已经正式把名字改为了吴玠,正如裴琅预料的那般,爱子如命的吴应物完全没有反对。只是在从浙江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件事,叫裴琅知道了这家伙的小秘密。
原来他不知怎地看上了袁枚的二妹,非要拉着他哥顺道拜访一下袁家父母,还找了个义正言辞的借口,说什么袁枚久未归家裴琅身为好友理应代为探望。
裴琅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小子向来人小鬼大,总喜欢做些出其不意的事,没想到竟然连感情上也是如此。他只好告诉他兄弟人家已经订婚了,还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吴玠明显受到了打击,一连好几天都精神不振,甚至还说既然如此他还读什么书。
这话听得裴琅火大,忍不住把他教育了一顿,这才叫他稍微正常了一点。
等到了保定后,他又把这事告诉了裴珲,惹得对方好一阵笑。
“过得可真快啊,连他都有喜欢的姑娘了。”裴珲感慨道。
“哥哥也不看看缃儿都多大了,更何况他这个做叔叔的。”裴琅笑着同他哥攀谈着。
裴珲已经知道了双卿的事,对他放弃会试的做法没说什么,只叫他好生磨炼画技。
裴琅知道他哥在担心他,怕他失去立身之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来到保定之后他的日子逐渐平淡下来,每天不是画画就是教小侄女认字,过得波澜不惊又很是惬意。
只是在于敏中的升迁风波传来后,他不禁忧虑起来,于敏中怎么看都像是被捧杀了,正常大员哪有升这么快的,最起码也得做出点实绩才好堵住别人的嘴。
他给于敏中去了几封信,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切都好,不必担心。他不知道于敏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再劝又怕他心烦,只能边担忧边祈祷他是真的一切都好。
裴珲在保定的任期已满,等吏部考评过后就得换地方了。于枋想办法给他运作了一番,想尽量把他调到江南离家近的地方。
于汉翔的身子逐渐不好了,于枋希望于敏惠这个最得爷爷宠爱的孙女能陪在爷爷身边,送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
原本一切都已打点妥当,结果调令下来后却叫人大跌眼镜,裴珲竟然被派往了海南做知县。
由知府降为知县,还是去天涯海角这种偏远的地方,简直与流放无异。于枋又惊又气,立刻就写信问于敏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敏中接到了他爹的信,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总不能告诉他爹姐夫的调令是他亲手写的吧。
想到皇帝当时的表情,他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又燃起了怒火。皇帝显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裴珲是裴琅兄长的事,这才特意把裴珲给贬了以替自己出气,还恶趣味地让他这个妻弟帮忙拟旨。
于敏中写字的手都在颤抖,却还得忍耐着规规矩矩地写完整篇旨意。
他没有回复于枋的询问,气得于枋又接连写了好几封来专门骂他。
于敏中干脆连看都不看,他知道爹不忍心让姐姐去海南那么远的地方吃苦,想暗示他让他帮帮忙,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又做得了什么?于枋的责问只会让他更恨自己无能。
于枋忧心忡忡,差一点想辞官陪女儿一起去,他可见不得他的小棉袄金疙瘩离他那么远。好在于敏惠及时拦住了他,叫他收回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裴琅猜到了他哥为何会遭贬谪,对此深感愧疚。裴珲却不怎么在意,到哪里做官都一样,天高皇帝远或许还更方便。他宽慰裴琅不要难过,如果真自责的话就在路上照顾好祖母吧。
等接交手续一办完他们就得上路了,裴珲请了一个月的假,跟于敏惠一起回乡看望了于汉翔一回。
裴攸宁和裴玉缃两兄妹尚不知父亲被贬意味着什么,只对出远门充满了兴趣,快活得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裴琅好容易才把人摁住了,抱着他们上了马车。
老沈氏年纪大了经不得车马劳顿,裴珲本想劝她跟裴琅一起留在家里,可老沈氏舍不得两个小重孙,说什么都要跟过去。
裴珲无法,只好带着一家老老小小出发了。顾虑到老沈氏的身体,他选了走水路,先走运河到天津港,再乘海船南下,直达天涯海角。
裴琅还是第一次见到清朝的海船,有点惊讶居然还能下海:“不是说闭关锁国,片板不得下海么?”
裴珲笑着解释道:“是不让民间的私船下海,官船该怎样还怎样,不让官船下海的话怎么跟四夷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