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沉吟道:“韩守慎怎么敢来帝京,我还没查清楚。若不是韩守慎挟持了十一爷,端王岂能轻易松口放了安平郡王抓回京的人?说不得,之前就和中宫鱼死网破了。十一爷倒是个有良心的,知道回护中宫。”
“你慢慢查,只怕定藩在京畿还有内应,”沈江东站起来一一合上窗子,“你自己也要小心。”
江枫道:“我会多加小心。”
沈江东合上窗子后自己点了灯,在灯台前插上铜屏,端了来桌前放下道:“朝里估计不会让我再去前线,我大概还要去趟江左,之前在江左查的事,并没有了结。”
江枫出了一会儿神,“你怎么看浙江巡抚姚远图?”
沈江东想了想道:“精明。”
“还有呢?”
“对我……还可以。”
江枫道:“那日你也听见了,他和当年傅老先生的事有首尾。”
“他虽然是何适之的门生,但是并不十分听何适之的话,”沈江东道,“他当年会不会帮过傅老先生脱案?”
江枫道:“听殿下的口风,应该是这样的。至于帮了多少,那就难说了。”
“难怪姚远图和宗亲不睦。”沈江东道。
江枫听了叹道,“为了余允和的案子,江左士林中有哪个和宗亲和睦?”
沈江东道:“我知道,你担心将来浙江的织造局和船税的事会和内廷牵连上,到时候姚远图会很危险,不应该和他沾。但是江左之事如果我不去,难保姚远图和何适之沆瀣一气,图谋旁的事。”
“你刚刚还说姚远图不大听何家的话,”江枫道,“他图谋什么?”
沈江东摇摇头,“他是不大听何家的,可一旦牵连他自己,何家还是他的靠山。至于何家的图谋,自然从内廷身上起。”
江枫呆呆出神,忽然冒出一句,“我瞧着长哥儿不甚聪明。”
沈江东连忙道:“你这是什么话?”
江枫意识到自己失态,“我走神了,胡说的。”说完又道,“你晚上还有什么事?我要往汲古阁那边走一遭。”
沈江东忽然问:“你在查什么?”
“韩守慎在京里有没有内应,”江枫起身拿了件斗篷,“还有当年陈南飞的事。”
沈江东道:“陈南飞身手太好,实在是心腹大患。”
江枫道:“陈南飞那么怕死,不会轻举妄动。话说近一年来各处关隘卡得极严,唯恐放进了定藩的探子。定藩放不进探子来,也是百爪挠心无所不用其极。我在新建多留了留就被官兵疑上了,韩守慎带着这么多人,怎么混进直隶的?也真是奇了。”
沈江东道:“只有一种可能,在此之前定藩的嫡庶之争已然恶化,韩守慎拿不到兵权,早就试图另辟蹊径,潜入北边,想在暗谍之事上面建立功绩,引得定藩另眼相待。亦或是他和他父亲已经快要撕破了脸,你瞧他不见了,定藩竟然毫无反应。”
江枫忽然道:“仙居长公主不见了,朝廷不也是毫无反应么?”
沈江东听了叹了一口气,“老四性子不好,命也不好。”
汲古阁开在瓦子街的藏春楼斜对过,除了正门,还开了间后门。江枫接手了府军卫,也不大往府军三卫的衙门上走动,一般只往汲古阁见暗线露初。露初本家姓白,旁人称她“白姑娘”或是“白先生”。为着走动方便,汲古阁有多处出口。
江枫这日晚间来汲古阁,露初已经吃了饭,见江枫来,见礼道:“舅太太来了。”说完又笑,“我可改不过来了,还是叫舅太太罢。”
原来露初素性低调,不大爱说话,识得她的人少,本家又不是帝京人,故而思卿放心把她放在外头开店。江枫和她走上楼,楼上收拾的清清爽爽。那露初新写了一张词稿,丢在几案上,江枫拿起来看是“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
露初见她看,勉强笑道:“下阕写不出来了。”
江枫笑了笑,“我在这上头十分有限,只觉得声势很壮。”又问,“盯梢的怎么说?”
露初道:“没有什么说头。倒是那位淑则姑娘的事,搜集的七七八八,我正在规整,这二日就能规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