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道:“不行!今儿推明儿,明儿推后日,后日你又说你忘了。”
萧绎只好离席去了。
菱蓁好奇,“姑娘说什么?”
思卿瞟了一眼台上的戏,轻声和她说了几句,菱蓁方知道是册周氏为贵妃的事,于是道:“您非要赶着今日说?”
思卿也不答话。
谁知道萧绎仍不愿意说,写了一道旨意给菱蓁,转头先走了。菱蓁莫名其妙,便问思卿,“从前没觉得陛下嫌了她,您给陛下喝了什么药?”
思卿听了扭她的腮笑道:“反了你了,怎么就是我给三哥上眼药?她是太皇太后的人,又到了上阳郡主的生日,分明是三哥想起靖国公家的事,嫌了太皇太后了。”
两人叽叽咕咕,已经引起了底下的注意,江枫见了走上来敬酒,思卿趁机拉着她往偏殿换衣裳歇息。
江枫说了最近查淑则的进展,又说起沈江东离京前和她商量要去探看探看沈家在京郊的庄子,思卿会意,于是道:“你去看看罢,这几年沈家在京里没有人,保不齐庄子上有人作耗。”
思卿点了头,江枫次日就起身往京郊庄子上去了。江枫这么着急去庄子上,并不是担心沈家的田庄出了问题,而是为了去见曾在抚州刺杀萧绎的绛雪,问问她知不知晓季淑则的事。
原来江枫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绛雪是歌女,淑则也是小有名气的艺伎,如果淑则真是何适之的人,或许何适之的暗桩中有许多舞乐女子。如果真是如此,那绛雪说不定知道淑则的事。
那年绛雪刺杀沈江东失败,用计脱身,被沈江东夫妇养在了庄子上,成了沈家对付何家的一步棋。奈何沈江东不愿意轻易得罪太子母舅,所以绛雪这步棋成了闲棋。后来她父母都被接到了这庄子上过活,江枫也没再见过她。这日江枫忽然来庄子上,进了庄上的宅子,才一落座,就指名要见绛雪。
这宅子只有两进院落,陈设简单,只有几件粗重的家具。沈家庄上的管事殷勤献茶,说是野趣,请江枫尝个鲜。
江枫无心品茶,抬头张望,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只见绛雪穿着细布衣裳走了进来。她少了风尘气,出落的比从前更清丽大方,因在沈家久了,见了江枫,便叫了一声夫人。
江枫遣退众人,淡淡道:“我今儿来见你,只为问你一件事,你不必紧张。”
绛雪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的事并不多。”
江枫开门见山道:“说说帝京的藏春楼的淑则姑娘罢,她本家姓什么?是哪里人?”
绛雪面色大变,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江枫见她这副表情,心道淑则果然是何适之的人,于是又说:“你不必担心出卖了她暴露你自己,她已经死了。”
绛雪面色霎时雪白,泪水簌簌流下来,哽咽道:“竟然已经死了?是怎么死的?”
“被人灭口。”江枫答得言简意赅。
绛雪揩了泪,抬头道:“夫人果然厉害,竟然能查到她的头上去。”
江枫道:“你说吧,说不定你说了,我还能替她报仇。”
绛雪定了定神,开口道:“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本是在籍的,被何家买了来。她原不是,她本家姓季,是何家的家生丫头。以前听说她母亲还在何家,在原籍看房子,如今不知道是否健在。”
“你是说何适之让他家家生丫头入籍当歌伎?”江枫蹙眉。
绛雪点了点头,“她和我们不一样,有大家子出来的姑娘的品格。听说她以前,和何家小少爷有些首尾。”
江枫冷笑道:“何家小少爷在藏春楼上调戏姑娘,转头就跌死了呢。天晓得和这位季姑娘有没有关联。”
绛雪沉默了半晌,只说:“她是很刚强的性子。”
“然后这位刚强的姑娘就被一剑封喉了,”江枫道,“她是不是有颗泪痣?”
绛雪点点头,江枫又道:“你还知道何家养了哪些舞乐女子,趁早写了来给我。一则现在何适之病得七死八活顾不了那么多,二则说不定剩下那些和淑则一样莫名其妙死了,我要弄清楚。”
绛雪垂泪道:“我全家都投了夫人了,夫人既然说,我写就是了。”果然写了一个名单出来,竟然有三十多个人。
江枫看了叹气,绛雪道:“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江枫道:“我知道了。”
绛雪犹豫道:“若还有在的姊妹,请夫人告诉我。”
江枫答应了,又道:“有些事,我不说,你心里应该有数罢。”
绛雪泣道:“我阖家都在这里,这些年我也没敢作弄什么,如今夫人回京,我更不敢再和何家有往来。夫人若不信,杀了我便是。”
江枫听了道:“你自己能想明白,那是最好的。”
“沈家也没亏待我什么,”绛雪掏出帕子揩泪,“我的命是夫人救的,哪天夫人要我去死,我必从命,只求夫人给我老子娘一条活路。”
“我没有动辄拿旁人父母要挟的人的习惯,”江枫将茶盏重重一搁,“你也别想歪。我来原为问你季姑娘的事,现下问明白了,你去罢。”
绛雪连忙施了一礼,轻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