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精明,还能再出什么事?”江枫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道,“你别卖关子了。”
沈江东道:“有人弹劾他在太皇太后的孝中娶亲,儿子都生下了。”
“他怎么和从前那死了的大司农吴天德一个调调儿,”江枫起疑道,“何家人怎么个个这么别致?谁在这关口弹劾何守之?”
沈江东皱眉道:“人家姓吴,怎么成何家的人了?说来也奇了,这次弹劾何守之的这个御史平素低调,也不知是谁的人。”
“报上名来,”江枫道,“我替你查查。”
“夫人的公务几时这么通达了?”沈江东皱眉道,“不成,这叫公器私用,不能这样。”
江枫笑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次日忽然又有谣传,说是何家找人弹劾何守之的,那御史原是何家的门生。沈江东十分不解,“何家这是在做什么?前有宁寿侯夫人上门示好,后又同室操戈踹掉何守之,这到底什么意思?”
江枫从袖中取出露初抄的案牍文书放下,随口道:“要么是霞影说的,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要么就是在对你示好。”
“他又犯了什么疾病,忽然要和我示好,不惜舍弃何守之?”沈江东追问。
江枫抬头道:“有两种可能,其一,他发现了季淑则的事,担心季淑则在我手里,害怕了,所以向你示好。”
“那其二呢?”
“我问你,你说何适之当初为什么要整你?”
沈江东想了想道:“他觉得我扣住了抚州的遗折,想威胁他。等等——你的意思是,何适之可能通过其他途径从别人手里找到了遗折,发现我没有扣留过那遗折,也没想过想借此威胁他,所以向我示好?”
江枫冷笑道:“当初他怀疑你我扣了遗折,接着就想弄死你。按照他的脾性,如果此番他又担心我扣押了季淑则季姑娘,不大可能这般向咱们示好,应该再搞个刺客来才对。”
沈江东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觉得他找到了遗折的可能性更大。”
江枫淡淡道:“当初他自己找不到遗折,就疑心咱们想整他。他有胆子做下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又想着化干戈为玉帛一笔勾销?做梦!”
“那下面何家要动的人,就应该是当初扣留遗折的人吧?”沈江东喃喃道。
两人说着说着都觉得无话可说了,气氛沉闷下来。江枫抱起猫儿逗弄,沈江东亦觉得浑身别扭——自打去年年末他们二人为告不告何适之起了分歧,就生出一种莫名的生疏来,说话也就是谈讲庶务公事。
沈江东道:“天色不早了,你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儿休息。”
江枫点点头,抱起猫儿转身进了内室。
晚间沈江东在书房伏案,听到有响动,一抬头,只见江枫穿着一件葵绿大袖纱衣,抱着一叠书札,穿过帘幕轻轻走进来。
沈江东笑问:“你还没睡?”
江枫点了点头,坐在沈江东对面,把书札随手放下,整了整衣领,“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她戴着一对宝塔坠子,在灯影里闪烁不定,沈江东搁下笔,合上端砚上的梨花木雕花盖,笑道:“有什么事?”
江枫沉默了片刻,勉强一笑,淡淡道:“我们和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