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赋忽然道:“或许他们一行人走的海路?如果走海路,入直隶,只用过圣津一个关口,混进来的可能性便大很多。”
唐鹏道:“是了,他们打海上来,过了圣津渡,他却不敢亲身进帝京,只敢在城外面布局。”
思卿点点头道:“你们说的是。果然从头到尾都有定藩掺和,帝京的关防一定要小心,你们要和京兆府、巡捕五营等处好好计议,此为一。府军卫盯着定藩在帝京的哨子,有消息要及时传给其他上直京卫,谨防他们在帝京里作乱,此为二。”
江枫等人答应着,思卿又道:“还有一点,却是要说给唐鹏听的。”
唐鹏忙立起身来,思卿复道:“你不要私底下去查何相,更不要自己去查宁寿侯。若你闹出事端来,谁也不会保你。”
唐鹏答了个“是”,思卿见今日相谈不顺,于是道:“散了罢。”因见露初还没回来,复对江枫笑,“你等一等,露初怎么还不出来?等她出来,你们一道去。”说着命人去唤菱蓁和露初,程瀛洲三人就先躬身退了出去。
程、孙、唐三人出了西苑,唐鹏先向两位上官告辞,待他走远了,孙承赋叹道:“那季姑娘死了,线索又这样断了。”
程瀛洲听了也叹息一声,却不说话,孙承赋遂问:“在想什么?”
程瀛洲忽然回过头来,轻声道:“我在想……殿下最后对唐鹏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为什么对唐指挥说那句话?”江枫也好奇思卿为何要对唐鹏说那几句话,因见露初还未至,便轻声问思卿,“我不信殿下不想查宁寿府。”
思卿忽然笑了笑,“就是……就是有点怀疑他。”
江枫迟疑道:“说实话,沅西出事前查陈南飞下落时,他忽然失踪了,我也怀疑过他。可是后来他两度赴泰州,如果他有问题,那他大可不必带季姑娘回帝京来……”
“我不是怀疑他是何适之的人,”思卿对着江枫就直呼何适之大名,“你想想,假如季姑娘说的是实话,有些事不是何适之做的,那么做那些事的就另有其人。这人是定藩的人也好,不是定藩的人也罢,他做下那些事,不过就是为了搅乱帝京的局势。”
“所以去挑拨何家与殿下,也能使朝中不安?”江枫忽然明白过来,“唐指挥似乎很希望殿下此时去清算何家旧账。”
思卿一笑,“我没这么大能耐,我也知道,疑心太过不好,会寒了你们的心。但是我心里实在好奇,所以就试探试探唐鹏。”
江枫点点头道:“殿下的疑心,有几分道理。”
思卿拿出绢子来撂在洋漆描金的小几案上,口里道:“从我回帝京起,用遇上些暗杀、绑票、下毒、监看之类的勾当,来来回回就绕着朝里这几个人,可真不是好气象!”
江枫笑了笑,“前方乱着,现在朝里有人实心用事,也需要有人在暗中防患于未然。毕竟有君子,就会有小人,没有小人,那就没有君子。无论何时,总要防着些鬼蜮伎俩,又和气象什么相干?”
思卿听了出了一会儿神,见菱蓁和露初携手走进来,于是嘱咐了江枫一句当心定藩的人,又叫问武振英好,江枫都答应着。思卿末了道:“我晓得当着我的面,有些话你们不好讲。老程话虽然少,但是心里是极有主意的。你们平时多碰头,有事商量着办。”
江枫道:“请殿下放心,若有事,定然先来告知殿下。”思卿点了点头,江枫便同露初辞了出来。
思卿送了客,往短榻上一歪,一手扶着头上的冠子,笑谓菱蓁道:“你来做什么?”
菱蓁道:“人家每日累死累活,今儿天气好,还不能来西苑逛逛?”
思卿笑着道:“姑娘受累了,姑娘快请坐罢。看姑娘脸色不好,谁给姑娘气受了?”
菱蓁哼了一声,口里道:“我来就是想给姑娘通个信儿的,何美人得了那个折子,昨儿叫了宁寿侯夫人来西苑探‘病’,应该是把折子给宁寿侯夫人了。宁寿侯夫人今儿进去给贵太妃请安,浑身骨头没有四两轻,和吃了仙丹的嫦娥似的,就差飞起来了!还好大白天的,她找不见月亮。恰好长哥儿在贵太妃那里,她便和长哥儿说了好些不三不四的话。贵太妃有些恼了,推身子不快,让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