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东微微一笑,眼前一片模糊,再度昏睡过去。江枫大惊,呼唤道:“沅西!沅西!你别吓我!”
沈江东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客栈之中。江枫见他苏醒,连忙道:“可算醒了,高烧了两个时辰。”
沈江东定睛片刻,喉咙嘶哑,轻笑道:“放心,我没事了。没想到我在境内竟然让属下当贼拿。”
江枫道:“天快亮了,你准备怎么回去?”
沈江东半坐起身来,“放心,我自己能回去。都道江南好,你好容易来一趟,我们夜中泛舟,也没能瞧瞧江南怎么个好法。”
“我瞧着金陵挺好的,”江枫道,“金陵王气黯然收。”
“你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沈江东问。
江枫摇摇头,拿出一碟子芡实糕来,“店家新打的糕,你吃一点罢。”
沈江东接过糕,沉吟了片刻,“你要回金陵了?”
江枫颔首,“我回去安排孙将军的事。”
沈江东忽然道:“我还记得你昨夜的话。”
江枫微微一笑,“我也记得。”说完拎起一样饰物在沈江东眼前晃了晃,“可是——这又是什么?”
沈江东盯着那件米珠和红玛瑙穿成的围髻,噎了一嘴糕,“这是……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是给你买的!”
江枫一笑,“你退热了,天要亮了,我得走了。”
沈江东见她穿着一件梅子色合领对襟长衫,鹅黄色细褶儿裙,发髻半绾,点缀着四枚小小的翠钿。沈江东接过围髻,示意江枫坐近,替她戴在发髻前,流苏垂在额间,衬得江枫明眸流转,同沈江东梦中一模一样。
江枫笑道:“你多保重,我回金陵了。”
沈江东道:“你自己也多加小心。”说完犹豫道,“不要再提那个一年之约了,好么?”
江枫没有答话。
鸡鸣狗吠,晨烟袅袅,客栈窗下的曲桥上渐有行人。沈江东隔窗望去,只见江枫的身影在粉墙黛瓦之间渐渐模糊。街巷口不知谁家芭蕉树半探出墙,江枫站在树下回顾客栈,盈盈一笑,继而消失在街巷尽头。
沈江东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忽然又想起那支签上“春去秋来忙如许,未到晨钟梦已阑”的偈语,忍不住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身上没什么酒气的嘉国公沈江东抱着一罐酒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学政衙门大门首,门首不仅有学政府的门子,还有浙江巡抚姚远图的抚标中军,那人匆匆上前给沈江东行礼,“沈公可回来了,我们老爷找了您大半夜,都要急疯了。”
沈江东晕晕乎乎问:“什么事这样忙?”
姚远图的抚标中军凑近沈江东道:“沅西公,前线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