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稍微一琢磨就知道了沈君誉的意思。
他是怕地方官对她的话阳奉阴违。
谢蕴清太年轻,除了在望都端了崔善一事给当地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其他地方,怕是百姓还不认识她这个才当了一年的皇帝。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让地方听令。
昭平元年,新帝大赦天下,关于扶风郡安陵侯府崔家走私盐铁和茶叶一案,新帝用了雷霆手段,调动河东兵力直捣安陵侯府本家。
随后,崔氏旁支,望都太守操控望都商行并且盘剥百姓,在前几年的考核中伪造信息这一消息传遍扶风郡,京兆地区人心浮动。
连偏远的山区都知晓了皇帝的壮举。
皇帝居然微服私访,亲自前往扶风调查赈灾银两下落,并且斩杀贪官,还了当地百姓一个公道。
望都城的流民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人人称颂钦差大人苏葶,同时民间开始传播新帝美名。
新帝虽然手段有些强硬,却是一个关心百姓的好皇帝,年纪轻轻就能千里跋涉,前往受灾地区为百姓分忧。
一时间谢蕴清的声名高涨。
新帝的位置在百姓的赞美中越来越稳固,而世家的脸色越来越差。
尤其是听说那位不管不顾要世家归还田产给贫民耕地时,爆发了更加大的矛盾。
新年后的第一次朝会。
谢蕴清手里捧着个暖炉,如今渐渐入春,前几日却忽然气温骤降,谢蕴清与沈君誉前往郊外调查郑氏田产时下了一场大雨。
她淋出了风寒。
“咳、咳咳。”谢蕴清以拳抵唇,克制住喉咙里的痒意。
殿堂中,大臣们还在吵闹,因为她提拔了一个激进的年轻臣子,采取了对方提出的建议。
并且在昨日贴告示昭告整个上京,她要贵族世家吐出自己侵吞了多年的田产和土地。
“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也浮躁得很,你可知道世家每年为国库提供多少赋税,而那些民众,他们又有多少?光是靠贫民去耕地,给他们土地所有权,岂不是都乱了套,到时候人人都顾着心里那一亩三分地,谁还会管国家的收入以及大梁的未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臣子满脸通红,眼睛里宛如要喷出火来,他的火力对准了那位新提拔上来的皇帝面前的宠臣。
“呵,孙大人怕是不知道,世家占据着大梁绝大部分土地,每年报上的账目含糊不清,几乎每年都有变动,这当真是实际的账目吗?世家对这些田产如数家珍,报上来的想隐瞒便隐瞒,收成到底是多少还不是任由那些占据着田地的世家一张嘴说话!”
年轻的臣子一袭深绿色长袍,长相清正,看着孙大人的目光毫不避让。
他身后站的可是陛下,怕什么。
何况他虽然入朝时身份是一个没落家族的弟嫡子,可他实际确实一个落魄书生,费劲力气才挤进了有名的学问,却因为贫寒的身份得不到重用。
若不是偶然被陛下赏识,他现在还醉倒在那昏暗的小巷子里,任由心里的光逐渐在淤泥里面熄灭。
谢蕴清看着两派吵来吵去,自己提拔的这位穷酸书生别的不行,但辩论是一流,放在现代是可以进国家队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