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嫔微笑道:“是和亲王去江南迎我,次年姑父遣布政使安宁护送我全家抵京,安顿在西直门外,等进了宫,我才知道那位贵人是皇上。”说到此,她眉间拢起淡淡的愁云,“二月入宫,皇上晋我为贵人,不过数月与舒嫔一起册封为嫔。”
乾隆竟命和亲王千里迢迢去接她进宫,这得多大的恩典。而我回宫却是被乾隆顺道捎回来的。
怡嫔又道:“初入宫时,皇上待我甚好,我没见过外国人,恰巧朝鲜使臣朝贡,皇上传旨召朝鲜使臣入宫晋见。还亲自携我去给太后请安,初见太后时,太后质问他,‘你去江南私访,丢了一个魏姑娘,这会儿怎么多一个柏姑娘?责我沉惑皇上,为免我被太后骂,皇上携我住进圆明园。”
看来太后不是只讽刺我,原来她儿子稍看上眼的女子,她都不喜欢,我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太后责我时,乾隆可没带我一人避入圆明园!我今日之受宠,尚不如怡嫔当初。那香妃入宫之日,我又将如何?我的心顿时痛起来。
也不知道怡嫔刚刚唤我何事,这半天只跟我讲乾隆当年如何宠她。想起皇贵妃‘本宫但愿你能有无尽的荣宠,不要步本宫的后尘。’
我的心顿时更痛起来,越痛越狠。
我虽然知道乾隆对怡嫔之爱,已是过往,可是我还是接受不了,一直以为多情的乾隆,却在我生死未卜之时,对另外一个陌生女子宠爱有加。
是人到情多情转薄,还是本就无情。
我强忍着痛站起身,强颜欢笑:“时辰不早了,若没有旁的事儿,改日再叙。”
不等她站起,我微微蹲了蹲身,匆匆下了鸣玉溪,唤了春桃,登上舆,也顾不得去天然图画看竹子。
一路上头昏昏沉沉,这些年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对乾隆付出太多感情,可是渐渐相处下来,不知不觉间与他的心越靠越近,竟忘了他是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他又岂会一瓢饮。
春桃也看出我神色不对,护在乘舆旁,边拿出帕子替我拭汗,边催促抬轿的小太监快些。
进了寝殿,春桃先帮我除了外裳,搀着我上了床。一面吩咐夏荷唤云歌去请太医,被我唤住。
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眼泪脱眶而出。
想着怡嫔没错,乾隆之爱,谁又能推得开,连我亦是如此。何必强求别人。
乾隆亦没错,他是帝王,难道我奢望他独对我一人倾心。
秀贵人、张常在前车之鉴,若我此时悲春伤秋,再连累了怡嫔,那我真是草菅人命了。
再如何劝自己想开些,可就是难受。
春桃拧了一块湿帕子,掀开帐子,看到我满脸泪水,扑通一声跪到我面前:“主子,你怎么了?”
我扭头把脸上了的泪水揩掉,一面摆手示意她住声。
春桃蹲起身问:“是怡嫔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一会儿不论谁问起什么,千万不许提我跟怡嫔见面之事。”
春桃还想问什么,我推说饿了,命她速去备膳。
晚膳时,乾隆赐我肥鸡火薰炖白菜一品,三鲜丸子一品,吃了肉,心情跟着好了些。
正坐着听秋菊讲从老嬷嬷那儿听来的,奇闻趣事儿,乾隆笑着从外面踱进来:“刚给你上了一天课,朕就要告假了。”
一听不用上课了,我心情顿时又好了些,一面起身见礼,一面道:“皇上有事但办无妨,臣妾这里不急。”
原来刚刚乾隆被太后唤去,太后盘算着去五台山还愿,乾隆因上下瞻对之危已解,又先后有七、八两位阿哥降生,普降祥瑞,心里高兴,故而答应陪同皇太后一同前往。
乾隆探过身打量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脸色苍白,哪里不舒服?”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本来心里不太难受了,见他满脸关切之情,心里一酸,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