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很大,月很亮,明媚和陆齐安肩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每一次侧目都是相顾无言,终于走到了醉梦轩的大门口,陆齐安道:“你到了。”
明媚没有进去反而是站在门口驻足观望醉梦轩的灯火通明,“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世间最快活的极乐地,可是里面的人又有几个是无烦忧的,多为借酒浇愁,浑浑噩噩,醉一场做一个好梦便是消愁。”
她的身形不稳,晃晃悠悠,站在她身后的陆齐安伸手扶住她,也仰头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红红火火,人影散落然后眉目沉静地低头问她:“要不一起喝一杯吧?”
明媚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陆齐安,在看看面前的醉梦轩,然后果断地拉着他狂奔离开。
已经站在醉梦轩门口,陆齐安是想进去陪明媚喝一杯的,可谁知明媚拉着他出了城赶了十几里路到了一个小酒馆。
说是小酒馆已经是抬举它了,它更像是路边摊,小酒馆只有一座茅草屋,屋门大开,一个老大爷坐在柜台前,看样子明媚是这里的常客,她只是对着大爷点了下头,便带着陆齐安出去了。
明媚在门外的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才对陆齐安说:“我们坐外面吧,风景好些。”
陆齐安四下看看,月光下的树影斑驳,时有时无的风游走徘徊,路边的小酒馆,茅草屋边的小桌,房檐下昏黄的灯笼淡淡的光,也许比破旧的屋内风景好些,但还是有一丝丝冷。他坐在长条板凳上说:“看你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架势,才问你要不要喝一杯,没想到你直接把我领到这么个地方。”
明媚十指交叉,胳膊肘顶在油渍已经渗透进粗糙桌面上,广袖滑落露出玉臂:“委屈你了,这个点儿,也就这里还没打烊了。”
陆齐安神态疑惑不解地问:“醉梦轩不是通宵营业吗?”
明媚也许是感觉到有些冻胳膊边整理衣袖边说:“那里不方便,比不上这里轻松自在。况且醉梦轩通宵营业的地方卖得也不是酒。”
不多时,老大爷把酒送了上来,明媚轻车熟路的倒了一大碗酒放到陆齐安面前:“尝一尝吧,这家的酒是自酿的,别有一番味道。”
陆齐安盯着面前的一大碗酒迟迟没有动手,倒是对面的明媚早已一大碗酒下肚,“没有酒想要醉才会自醉,有酒了便不用自己醉了。陆齐安,谢谢你。”
“谢我什么?”陆齐安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确如明媚所说。
“谢你很多,从开始到现在。”明媚酒量不错,不停地倒酒喝依然面色如常,“陆齐安,如果你的家人对你不好,你要怎么办?”
陆齐安一仰头喝光了碗里剩下的酒,又从明媚那里拿过酒坛重新给自己填了一碗,“家人也是分亲疏远近的,主要还是看你自己能不能接受。”
“你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要是你你会怎么做?”没有得到确切答复的明媚有些不开心有些咄咄逼人地道,“你会放过偏心的父王吗?会放过那些逼死你母亲的人吗?会放过那些欺负你的兄弟吗?”
正要低头喝酒,嘴唇快要沾到碗边的陆齐安立刻朝明媚看过去,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我不会放过他们,可孟星河终究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一瞬间,明媚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与敌意,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喝酒。
陆齐安也继续低头喝酒,想了想还是说:“明媚,我知道你是谁,也清楚你的过往。”
正在喝酒的明媚被呛住,咳嗽了好一阵,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齐安摆手解释,“十八岁的年纪,五年前开始流落在外,右肩上的蝴蝶纹身,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位,镇远侯府的嫡出小姐孟瑶。”
明媚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一个劲儿地狂喝酒,她的头越来越晕,然后拽着陆齐安的衣襟嘀咕道:“我以前酒量很差,一杯倒,后来,我到了醉梦轩,酒量就慢慢练出来了……”
第二天早晨,明媚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衣服。陆齐安不在,她已记不起陆齐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她后来喝高了,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对着他抱怨,“母亲只喜欢兄长,对我不管不问,父亲不但冷漠还甚是偏心,兄弟姐妹们都喜欢欺负我,后来我遭陷害被迫离家遇到刺杀,这些都是我那姨娘和她的孩子算计我的。”她越讲心中越不平,越说越愤恨,拍着桌子对陆齐安喊:“你说我哪里不好,哪里不优秀,相貌,武功,修行都比孟星河强千百倍,结果呢?母亲心里只有他,他是没有对不起我,可因为他,母亲四年都不曾见我一面,我怎么可能不怨他?怎么可能不怪他?”她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缓缓蹲在地上小声抽泣,“而我落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