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将她拉到竹林的深处,那里有张石桌,一壶暖酒还在一旁的炉子上温着,他一手拉着春竹坐在他膝盖上,搂着春竹的细腰,一手倒了一杯暖酒,递到春竹的嘴边,春竹还是那副羞答答的模样,看着那杯中的酒,也不管是不是毒酒,凑上去,就喝下了肚。
其实桌子上的菜早就全部凉掉了,可是今天春竹开心,热菜都凉掉了全然不放在心上,顾欢捡了她喜欢的几样,用筷子夹了送入她口中,春竹是吃的眉开眼笑,满心欢喜。
“皇上,妾身跟了你这些年,也知道你是爱着妾身的,妾身听闻你最近点了楼家姑娘的名字,那妾身的名字,你什么时候也帮着点点。”春竹大着胆子看着顾欢的神情,见顾欢眼里没有什么拒绝的神色,继续往下:“妾身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皇上亲自向女君要了我去,我想女君也是同意的。”
春竹有些期待的看着顾欢的神色,顾欢也不讲究,就着她刚下喝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不知道为什么,等顾欢喝下这杯酒,春竹就觉得二人之间,刚才亲昵的气氛,就像一下子,在寒冷的空气中结了冰,春竹抿了抿嘴唇,知道这些话,不应该女孩子先提出来,可她也是个女儿家,也羡慕那些能朝夕陪伴在他身侧的夫人们,自己也不求其他,只求他能尽快带自己回去,那冷冰冰的南境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顾欢道:“你家女君在找燕之州,回去找个机会,透露给她,她若肯来京中做客,你的机会就来了。”
既然这么快的想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燕卿面前,那顾欢就抛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
她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思,早晚会害了燕卿,还是让燕卿早些知道春竹的为人吧。
顾欢打量着春竹的神色,给了她一个,她能安心给自己做事的借口:“你觉得你我二人,一个整日陪同她囚禁在南境府的奴婢,和一个在中原京中的皇帝,有机会认识吗,孤此刻唐突的去向她讨你过来,她不会怀疑吗?”
然后顾欢又她脸颊亲了亲,亲的是春竹心中就跟吃了蜜一样甜,春竹此刻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很有道理的,什么都是对的,如果能让女君带她到京中,彼此借着燕之州的事情,一来一往,见上几面,顾欢在开口向女君讨她去了,说上去更顺理成章。
春竹在他怀里蹭了蹭,安安心心的歪靠在他温暖的臂膀里。
天快亮的时候,派了辛河送春竹回去。
却不知,春竹送走,
顾欢就像丢垃圾一样的,脱下那件御寒的冬衣,有些嫌弃的看着那件衣裳,掌中有了力道,冬衣碎成渣,就像那寒雪一样,洋洋洒洒的归于大地,在暗处的顾欢随从——辛梅、辛河姐弟二人,从暗处走来,辛梅手中重新拿了一件冬衣,披在顾欢的身上。
顾欢朝他们点点头,示意谢谢,又道:“桌上的餐具都扔了吧。”
辛梅看了一眼那套餐具,是前几天为了宴请女君,顾欢特意去集市上淘来的,如果仔细些的人,会发现那套餐具,画着戏水鸳鸯的画面,那交头缠绕着脖颈的鸳鸯,彼此眼中只有彼此,恩爱非常,女君光顾着吃菜,没仔细看那画面,而今天的春竹,却一直盯着那餐具看,看的眼睛都直了,她以为是顾欢在暗示他什么……其实这就是顾欢,入了细作营那些年,学的都是讨女人开心的本领,阅人无数的南疆燕辛殿下都难逃他设的迷魂阵,何况是心智单纯的春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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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吃了也顾欢开的药,燕卿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
燕卿躺在屋内,手里拿着一本市集上淘来的小说看,最近病得厉害,身上软绵绵的,除了歪靠在床头发发呆,还是发发呆,家里能用上的炭火,一天不间断的,都放在燕卿屋内的炭盆里,燃烧着。
燕卿正看到,那一段写江南雪景的小段。
书上写:“江南腹地,当属杭州雪景出名,有断桥残雪之美誉,西子湖畔,雷峰塔下,白雪飘飘……”燕卿听过那关于雷峰塔的故事,关于白娘子与许仙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这些情情爱爱的神话故事,都是王湘讲给燕卿听得,那时候王湘跟燕卿说郑重保证过:“阿卿,你我,虽然一个修的魔道,一个修的佛道,但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不会像许仙那样的结局。”
他们说好的,将来有机会,要一起去中原看看,燕卿说,想吃姐姐从前吃过的糖粥,糖藕,王湘说,江南还有好喝的女儿红。
苏嬷嬷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燕卿一个人坐在床上,痴痴地傻笑,燕卿那笑容,定是想到了王湘,可这些日子了,苏嬷嬷也不见王湘的踪影,反倒是那个顾欢,那个被燕卿一直称为狼心狗肺的东西,日日夜里来,在燕卿昏迷的那几天,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一个时辰把一次脉,随时关注着燕卿脉搏的动向,调整药房,亲历照顾。
苏嬷嬷承认,这些日子,是对顾欢有了几分好感。
要不是顾欢的帮忙,燕卿昏迷的那几日,苏嬷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北疆的人,素来对南境府很怠慢,是非常的怠慢,把他们囚禁在里面,看着他们自生自灭,从前女君生病了,还有楼静女来帮忙,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女君都病了,楼家是看守南境府的,楼静女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她竟然没第一个来,王湘在京中,平时不在京中,还要写几封关心的信来,现在人在京中,该关心的时候,却也没来。
也不知道这最近是吹得哪阵邪风啊。
苏嬷嬷拿着药碗,给燕卿喂药:“帝君这药方开的真是好,比宫里那些太医开的要好很多。”苏嬷嬷见燕卿气色有些红润了,比刚生病那会精神多了,语气里满是对顾欢的满意。
是顾欢开的药,燕卿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手里的药碗,自己这么讨厌顾欢,多次言语唇枪舌剑的伤害,他会好心的给自己开药治病?
苏嬷嬷知道燕卿是个明白人,有些话说出来了,燕卿心底里已经有数了,顾欢对她的关心,是实干派,都是做到事情上来了,不说漂亮的大话,却踏踏实实的做事,这样的男人,怎怪其他女孩会飞蛾扑火,又是君王,又会照顾人,给谁都是一种太阳般的温暖,可在燕卿看来,他的所有好心都是有目的的,毕竟经历了十年前的事情,燕卿已经不能相信他了:“苏嬷嬷,你活到现在,曾经在南疆皇宫见到的权谋还不够多吗,姐姐死的还不够惨吗?他有心来害你了,就会拿着刀剑当蜜糖似的,喂给你吃,等你吃的一肚子的刀剑,疼的翻来翻去,七窍流血了,他才开心呢。”
只是十年前的事情太过于残酷了,要她走出第一步,第一步原谅顾欢,苏嬷嬷知道太难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