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的确有些饿了,就拿了一块红豆糕吃了。
鱼氏带着燕卿,特意绕开了鱼家在城外驻扎的军营以及湘王在城外的眼线,燕卿见着这马车在山上熟练地一圈圈的绕开这些防御,也佩服鱼氏的心思,听闻鱼家是继楼家后,现在皇上更前最大的红人了,鱼氏的姐姐就是卧在北疆君王身边的宠妃鱼贵妃,也就是众人口中,那个吹枕边风的妖妃,鱼氏一脉深受皇室恩宠。
“不知道,王妃带着本君,绕了一圈又一圈,要去哪里。”
马车这时候停了,鱼氏下了马车,这是郊外的一片荒山,多的是那些无主的孤坟,此处也是人人避讳的乱葬岗,鱼氏抬脚就要踏进乱葬岗,燕卿拉住了她的手,不解的问道:“王妃要有什么与本君说的,或者发现这里哪处不对劲的,本君一人前往就行。”
鱼氏没想到的是,一个人人口中唾骂的燕卿,确实个心地善良的姑娘,知道这里很危险,还说,她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可她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女儿家啊,鱼氏还是一贯的淡笑模样,拉着燕卿一起走进了乱葬岗内,就像给燕卿吃一颗定心丸:“我从小习武,一般来说,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这些无主的孤坟,常年失修,雨水冲刷后,很多白骨就这样,随意的摔落在四周的烂泥中,北疆的这个冬天,真是糟糕透顶,风雪太大太满了,地上湿滑的地方结了冰,踩在上面,更是脚底打滑的厉害了,也不管这时候谁习没习武,不小心踩上一脚,就跟脚底踩了棉花似的,摔的很狼狈,两个人,相互拆扶着,你摔倒了我扶你,我摔倒了你扶我,摔的衣服上满是污渍,出门前精心打扮过得头发都有些散乱了,彼此看见彼此这么狼狈的模样,好像一下子几年的尴尬一下子没了,指着对方肆意狂笑。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几乎是白骨混着泥土,泥土混着雪水,雪水结成冰后,将这些都冻住了,燕卿手心中运出一个防护罩,小心的保护这鱼氏,鱼氏带着燕卿几乎是以走一步摔一步的节奏,穿过了乱葬岗,乱葬岗后是一片枯黄凋零的树林,树林中情况更是难摸了,这片竹林中,处处竖立着墓碑,有些墓碑都缺了半块了,那些本来盖在黄土下的棺材,有些都从土里露出半截了。
鱼氏走到这里就止住了脚步了,指着树林附近的那一片水流,“女君,在这里试试看。”
试试看,难道那天,城外的事情,鱼氏也在场,燕卿狐疑的看着鱼氏。
燕卿不能在这里施展,鱼氏还在旁边,不知道能不能招来那些枉死的冤魂记忆,这乱葬岗气息混乱,要是招来了一些别的东西,也无人给燕卿护法,要是出些意外情况,燕卿自己一个人还好解决,可保护鱼氏就难了。
身后,他穿着一袭青灰色的袍子,轻轻松松的踩着道路走来了,比起燕卿刚才走一步摔一步,他衣衫整齐干净,头发丝都没乱一根,辛梅见了燕卿那副凌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着还拿着帕子来给燕卿擦,刚才燕卿摔倒的模样,要有多狼狈,他们都瞧得见,只是顾欢不让他们辛家姐弟去帮助:“不知道找那些干净的路走。”顾欢说这话,也拿着自己的帕子来给燕卿擦,燕卿脸上沾满了泥土,跟小花猫似的,顾欢见给她擦的时候,她也没拒绝:“跟花猫似的。”
辛梅见自家主子上手了,这里也没自己的事情了,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气氛,就去给鱼氏擦脸擦手了,辛河是尴尬的很,两边都没自己的事情做,只能……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地,一会看看身后的乱葬岗,别说,今天这样的气氛,倒是觉得乱葬岗也有自己一番独特的韵味。
顾欢给燕卿擦完脸和手:“我来给你护法。”他手指尖泛着蓝光,蓝光就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鱼氏的四周。
“九州冥府,魂魂幽幽,踏河而来,听我号令,起……”漫天的紫光,直冲云霄,天边黑云滚动,燕卿闭上眼睛。
“哈哈哈,是宝藏,相公,是宝藏啊,好多的钱啊。”一个妇女开心的叫喊着,奔跑着,朝着那些所谓的宝藏奔跑而去,耳边都是在宝藏堆里翻找的声音,瓷瓶、玉瓶碰击的声音,金子、银器碰击的声音,那妇女翻找宝藏翻得好开心,都是乐呵呵的笑声,这寒冬腊月,住在郊外的乡民,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穿不暖,要说他们有什么欲望,就是能挣大钱,自己苦些没关系,怎么也不能苦了孩子:“相公,我们就拿几样,就拿几样回去,换了钱,给孩子买些好吃的好穿的。”
鱼氏看着面前那些紫光闪烁,一幅幅记录着从前发生的事情,那些就是可怜枉死之人,燕卿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死前的回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鱼氏也是最近有一天夜里,起夜的时候看见王湘独自出府,她其实是担心王湘的安全的,虽然知道王湘佛法高深,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但……多个人多份照应,她悄悄地跟着跟着王湘到了这里,王湘进了乱葬岗,她也跟着进来了,一晚上的时间,她不仅跟丢了王湘,还在乱葬岗里转悠了一晚上。
鱼氏自幼在军营里长大的,心理素质过硬,不信鬼神,哪怕一晚上在乱葬岗里转悠,她也一点也不害怕,也没哭泣,她冷静地很,后来跟了几次,发现王湘进出这里不是一两次了。
燕卿看着身后的两个人,一个是看上去是跟着来的,一个是有目的带着她来的,既然城外那些尸体,他们死前的记忆在这里,那就说明了,眼前这两个人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或者查到些什么。
“你们谁先说。”
鱼氏先开口了:“女君,我怀疑是夫君做的。”燕卿听了,哈哈大笑,就跟听什么笑话似的:“王妃,怎么可能是湘王做的呢,湘王普度众生,修的是正道佛法,救得是难民流民,满天下都是湘王的美誉,人人称颂,世间活佛。”
鱼氏就知道燕卿会这么说的,不仅燕卿会这么说,世上所有人都会这么说的,但事情有两面性:“女君又怎么解释,湘王频繁进入乱葬岗的事情。”燕卿更觉得好笑了,这事情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啊,湘王是得道高僧,见城外有异动,进山查看,郊外的山最乱的地方就这片乱葬岗了,湘王的佛法对这些邪魔歪道的东西,感知能力更敏感,他肯定是知道这片有异动,才会来查看的啊:“王妃,你今天是怎么了,你的夫君,是世人称颂的活佛,这里有异动,他来查看,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湘王殿下,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他把天下、国家,都放在这里。”燕卿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心脏的方向。
鱼氏歪着头,疑惑的道:“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吗?”
燕卿其实也是为了调侃气氛,指着顾欢:“你要说他是邪魔歪道,我还相信些呢。”顾欢知道燕卿是为了缓解气氛,淡淡的笑了,不放在心中。
送鱼氏回了府,燕卿和顾欢并肩走在街道上。
“想不到,你会这么维护湘王。”顾欢侧脸看着燕卿一贯有些淡漠的眼神,十年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何时何地都会堆着笑脸,笑的眼眸都歪了,笑的眼睛就跟吃了糖一样甜,现在这种笑容,已经很难得看见了,几乎是看不见了,燕卿转过头,正好撞上了顾欢的眼睛,燕卿也有着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尤其是见到了这么好看的美男子,脸也会不由自主的红了:“你不是叫春竹来找我的吗,说有燕之州的消息,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燕之州所为。”
顾欢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帕子精巧包住的银器,银器是小小的一块,上面的红绳,是几股红线编制而成,银器上刻着小小的南疆文字,大多数是祝福孩子康健长大的,这样的东西,曾经在南疆皇宫不要说一百,九十九块都是大同小异的,都是宫里的妃嫔给自家孩子打造的生辰礼物,百搭款式,经久不衰,可从小佩戴到长大。
拿来也可以送人,但这东西,宫里很少有嫔妃拿来送人的。
这样的东西不会随随便便的送人,只能送给自家的孩子或者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喜欢的孩子,燕卿的脖子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攥着的东西,她一直贴身佩戴这,从不露出来给人看,这时候燕卿掏出来,红绳上挂着两块小小的银器,那银器长得就跟疙瘩块似的。
一块是燕卿的母妃给她的,一块是燕之州。
顾欢手中的那块,跟燕卿的一模一样,是燕之州送的:“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燕之州,那是因为,你要找的是燕之州,而不是顾锦帝的知己阿燕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