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一下子吓得瘫坐在地上。
是什么人,在模仿燕之州?
五六年前杀了燕之州,夺走了嗜血和饲养嗜血的秘籍,三年前重返这里,布置了这一切,这中间隔得两年时间,这个人就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做容器,培养嗜血,怕这人是正道中人,还是德高望重之辈,做了这种小人之事,竟然还模仿他人的言行,给正道中人制造出一副燕之州是鼎鼎有名的恶人的假象。
北疆子民惨遭嗜血夺了魂魄……夺了魂魄,对啊,到了修炼的最重要的关头,就是与嗜血融二为一,这个时候,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了,他受蛊虫摆布,普通的食物已经难以让他觉得饱腹,唯有魂魄,大量的魂魄,吞噬大量的魂魄……
燕卿额头冒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顾欢见她这样失魂落魄,恐怕燕卿如今想到的这一层,就是当初顾欢想的那一层,燕卿抓着顾欢的衣襟,燕卿的眼中有诸多复杂的情绪,顾欢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却没跟燕卿说,顾欢急急地带燕卿走,恐怕也是知道这件事情非燕卿一人所能控制,有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有责怪他的为什么不早点说,有痛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现。
燕卿的眼中情绪太复杂了,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所知的范围,燕卿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南顾欢的衣襟:“阿顾,你早知道很危险了是吗?”此时燕卿的眼神,复杂过后,是小猫一般的迷茫神态,顾欢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发丝:“乖,没事了,到中原了,我随时可以保护你。”
燕卿摇摇头,不,顾欢你保护不了我,嗜血是冲我而来的,魂魄已经不能满足嗜血的饥渴了,接下来,他要吞更多修为、或者,帝王之蛊。
根本没有给燕卿再多的时间考虑。
空气里散散的甜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森的冷气,四周的毒花异常的兴奋了,没有一丝风的动向,花儿却在努力的摇摆着自己的花朵,他们摇摆的很是欢快,就像一群吸血的恶鬼在夜里欢快的跳舞着,跳着欢快的舞蹈,他们为何这么兴奋,是因为血,是血让他们兴奋了。
哪里来的血,燕卿望向岸上,那些帮助自己挖掘土地的士兵,怒吼道:“阿顾,叫他们快回船上去,快。”
顾欢这时候几乎和燕卿想到了一个点上了:“阿河,快带他们回去,快回去。”……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血红色,那些花儿露出血红色的光芒,刚刚挖土的士兵往船上跑,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在逃命狂跑中,第一个往回跑,往那些毒花那里奔去,脸上露出异常的兴奋目光,就像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似的:“娘,你怎么来了啊。”随着他这一声,接二连三有人回过头来。
他们都是离家许久的儿郎,大多数人,或许五六年没有回过家了,他们看着远处那些毒花,就像看见了自己久未蒙面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往毒花那边奔去,燕卿也管不了那么多年了,掌间运力,身形飞向那些毒花,那些毒花似乎有感知似的,见了燕卿的身影,它们都往一旁避开,燕卿就知道会这样,又一弯身子,从最近的小士兵腰间拔出利剑,运力到剑上,刺到最近的花跟上,花就像有鲜活的生命似的,发出惨痛尖锐的叫声:“阿顾,火……”
燕卿抓住最近的小士兵后衣领,推开他很远,接着又飞向另一边,抓住那个手几乎都要碰上毒花的小士兵,抓着他们的后衣领同时向后拖了几步,根本就拦不住这么多人,顾欢闻声,接过辛河手中的火把,飞身到花处,燕卿看见顾欢靠的如此近,他身法比自己的都要快许多,根本就拦不住,燕卿身后背着《木兮》,她寄出木兮,木兮随力飞到顾欢身前,顾欢飞到花处扔出火把还未运功落地,就撞上了飞过来的木兮,来不及躲避,狠狠的碰撞,弹出去很远。
顾欢撞击落地,摔倒在地上,歪头吐了口血,燕卿来不及看顾欢怎么样,飞快的钻入火种取出《木兮》,《木兮》琴身普通的刀枪戳不破,火焚不毁,燕卿这是头一次将它当护盾用,别说,还挺好用的。
燕卿骄傲的抱着《木兮》:“好木兮,干的漂亮。”顾欢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些妖娆的花草,在大火下扭曲着身子,挣扎着,嘶喊着,火怎么烧也烧不坏的样子,太可怕了,在惨白的月色下,那些毒花就像九幽之下的鬼魅,在火光之下不畏痛苦,异常兴奋地扭动着身躯,跳着欢快的舞蹈,那尖锐撕裂的声音就像在唱歌似的。
“当年,火烧南疆皇宫,烧的就是这些……”燕卿悠悠的说道,这些花,也是南疆防御线的一部分,天生会制造幻境的花草,不需要任何的布阵,多好的防御将士啊。
可是这些花草需要尸骨作为土壤,那这一大片的花草下……是埋这多少尸骨啊,这些尸骨是那“人”埋下的吧。
燕卿就坐在江滩上,看着那些花草在火光下扭曲着身姿,空气中的香味更浓了,顾欢还立在她身边:“你回船舱吧,这里你不能呆,我从小就和这些相处的,我没事。”燕卿是怕顾欢多吸了会产生幻觉,就算是习武的人,在多吸一会,也能造成全身麻痹、四肢酸软。
“阿卿,就算你不畏惧这些,”顾欢盯着眼前那些诡异的毒花毒草,火还在不断的燃烧着,他知道燕卿不怕这些,燕卿熟悉这些,知道怎么应对自如,刚才燕卿一定也是担心顾欢靠的太近,火焰夹着香味,造成幻觉或者酸麻迹象,才寄出《木兮》硬生生的将他弹出很远。
燕卿,你担心我,我怎么不担心你:“你对付这些还行,你拳脚功夫没我好,你看着花,我替你看着四周。”燕卿抬头看向顾欢,叹了声气,傻子,我能对付花,也能对付那些小人啊,我有啥可叫你担心的:“毕竟是女孩子,有时候,不需要那么逞强啊。”
燕卿心中一暖,他……是在保护燕卿,燕卿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香囊,不管是女孩子的香囊还是男孩子的腰带都是不能轻易的送人的,但是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是中原人,这等规矩对燕卿没用,燕卿解下自己腰间的香囊,挂在顾欢的腰间,顾欢怔怔的看着那香囊,中原的姑娘,要是有了心仪的郎君,都是送上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阿卿,在中原,送香囊,等于喜欢……”
“保命用的,别丢了。”
燕卿看着远处那些花草,还在异常兴奋地扭曲着身姿,烦人,燕卿朝着花草在走近些,她手中的帝王之戒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冲天的紫色光芒,照亮了半壁天空,那些花草看见紫色的光芒,也不再兴奋地扭曲身子了,一个个向有感知似的尽量都往后躲,想要逃避紫光:“都是一帮不带脑子的,你们以为这样子躲的过吗。”那些紫光铺天盖地的朝着那些毒花毒草袭来,不消一会,火光渐渐地熄灭了,等到火光都散去,紫光都收敛了,地下只剩下一堆被火焚毁后的黑白色的灰烬了。
顾欢看那危机是解除了,正要把香囊还给燕卿:“都说了,保命用的,别丢了,你听不懂吗?”这话,是将这香囊送给顾欢,燕卿指指香囊:“以后有了它,南疆那些毒花毒草的气味你尽管闻,没事的。”
顾欢看着那一地灰烬,燕卿解释道:“都吸收了,别看了,肉弱强食的规律。”燕卿顾欢听不懂,指指帝王之戒,可吸纳天下一切邪物,帝王之戒内的蛊虫已经是天下至邪之物了,这不过是以邪克邪罢了。
燕卿穿着藏蓝色的袍子,此刻江风袭来,吹得她衣裙偏偏,她站在月光下,望着那片深山,她跪拜在地,郑重的拜了三拜:“都安息吧。”她起身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什么,她看着地上那一颗佛珠,这里怎么会有佛珠啊……奇怪了。
“不去山上看看?”顾欢追在身后问燕卿,燕卿摇摇头:“没啥好看的,该销毁的,都毁了,就算去了,也是一些白骨,辨不清谁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