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眼前幻境一下子就消失了,燕卿看着烟雨下的江南美景,从前听王湘说过好多次,江南美景,美在烟雨,美在一处一景。
“少空,南疆的幻术是每个南疆皇室子弟,从小必修的功课,有师傅教导、有爹娘监督、有姊妹兄弟陪修,练到第五层就是很厉害的人物,而我,生不逢时,这十年来,只能靠自己悟透其中道理,我只是想,成为那个不需要你保护的人,然后……我想保护少空,我想保护空空。”
可为何,为何自己那么努力,还是让他受了伤。
王湘面色很是惨淡,燕卿的衣裙上全是王湘的血,这样奇怪的二人突闯中原皇宫,燕卿手上拿着令牌,随时能出入皇宫,自然没有将士独揽她。
中原大国修的是治病救人的术,普天之下,能找到神医来医治王湘,只有中原皇宫了。
顾欢连这几日都在处理政事,不是上朝,就是在书房与诸臣商议,辛河匆匆来报,燕卿带着王湘,求见顾欢。
他匆匆与几位臣子交代了接下来的事情,没来得及换常服,就穿着龙袍去见他了
顾欢看见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很是狼狈,身上的衣裳都被雨水浇湿了,冷的全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那份颤抖中海油一丝恐惧和害怕,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上,哆嗦着身子,看着面前的王湘。
燕卿看听见脚步声,看向门口,顾欢就站在那里,都来不及起身,跪在地上,狼狈的向前爬了几步,她这样子,失魂落魄的,满脸都是泪,身上的衣裙全是污泥,顾欢满是担心,赶紧的去扶她起来,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打击,腿脚都软了,站也站不稳,瘫坐在顾欢的怀中。
顾欢抱着燕卿,她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搭上她的脉搏,她受了很重的内伤,焦急道:“传杨姑姑,叫她带女君去换件干净的衣裳,煮碗姜汤暖暖身子,然后去传个太医。”
“阿顾……”燕卿眼里全是泪和担心,她抓着顾欢,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拖着顾欢去看王湘
燕卿坚定地说:“阿顾,我没事。”然后她指指王湘,精神恍惚,哆嗦着嘴唇说:“你快看看他,快看看他啊。”
顾欢没有先去看王湘,而是一把把燕卿重新拉入怀中,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燕卿使劲的推开他,可是怎么也推不开,顾欢紧紧的圈着燕卿:“阿卿,别闹,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了。”
燕卿使劲掰开顾欢的手,顾欢全神贯注的在给燕卿把脉,这一下子没坐稳,摔倒在地上,燕卿有些愣神的顾欢,在看看自己这双推他的手:“我都说了我没事,我没事,你快看看她。”她大声的说着自己没事,大声的肯定这自己没事,急的哭的都是泪,满脸都是泪,急的都不知道方向了,只是一直抓着顾欢的手,要他赶紧去看看王湘。
顾欢脸上虽有难看的神色,还是先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去看了王湘,王湘面色死灰,跟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他还存着微弱的呼吸,燕卿颤抖着身子,她无奈的垂着手:“我看见了嗜血,藏在他眉心之间,在月秀山,捡到那颗佛珠,我把一切的事情重头推演了一遍,算下来,这个冒充燕之州的人该是王湘。”杨姑姑这时候来了,手里端着两杯热茶,顾欢示意先给燕卿,燕卿手捧热茶,手还是不自觉地哆嗦:“可是,阿顾,我刚才见到燕之州了,我肯定他还活着,嗜血……嗜血在古籍上记载,可活死人,或许这句话也是真的,如果我们换个推算方法,如果说,蛊虫是钻进王湘体内,是以王湘为容器培养嗜血,那王湘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与蛊虫合二为一,王湘只是一个容器,他不享受其中容器培养成功后带来的利益,这利益只有燕之州才能享受得到,或者,我们换个在简单的词语,给他人做嫁衣……如果王湘是被蛊虫控制,那他犯下的那些事情,都是不自主的,没有任何神智的。”
顾欢认真的听燕卿分析着问道:“那怎么区分,他是被蛊虫控制,还是他亲自培养嗜血。”
燕卿想了有一会:“被蛊虫控制,是无意识的,没有记忆,记不得自己犯下的事情,培养蛊虫,是有记忆的,清楚知道自己犯下什么事情。”
顾欢继续追问:“阿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嗜血会被列为禁地严加看守的蛊虫,为什么南疆世代先辈都说不要碰着虫子,阿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其他的蛊虫培养成功了,是供培养的人使唤的,而培养嗜血成功后,这人没办法使唤着虫子,反而要被这虫子使唤呢。”
“这……”燕卿摇摇头,她不敢肯定顾欢说的是不对的,但她也不能确定顾欢说的是对的,顾欢和她所修不是一个类型,所谓,隔行如隔山,对南疆那些个毒虫、毒花、毒草,只要书上有记载的、燕卿见过的,燕卿都知道,蛊虫培养成功后,只有供培养者使唤,没听说过,还能反过来被蛊虫操控的事情啊,燕卿想了有一会:“先不管其他,阿顾,你帮我看看王湘,有没有办法救醒他,然后等他醒了,我们在想想其他办法,去验证你的观点。”
燕卿见顾欢还是抓着自己的手,没有去看王湘的情况,又想到了王湘,不仅仅是一个心怀天下的高僧,他更是北疆国命定的太子,他顾欢贵为中原皇帝,为何要去救一个北疆国的太子,这太子是个贤能之辈,也是个治国之才,说不定还能力挽狂澜,解决如今北疆国的内乱外斗困境,顾欢救了他,不是救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吗?她心底里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艰难的托起王湘,将他背在后背上:“无妨,我会渡血引蛊,我回南疆,应该来得及。”
渡血引蛊乃是南疆皇宫的秘术,及耗人的精力、体力、鲜血,是及耗费修为的一桩事,换句话来说,将自身精血从体内用秘术引入中蛊者体内,凶残的蛊虫闻到血腥味,就会朝着血腥味方向爬去,一命换一命,一生只能救一人。
“阿卿,他到底有重要,值得吗?”顾欢不解的问着燕卿的感情。
燕卿看着昏迷不醒的王湘,那么一个人,是她丧失家国亲人后,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的人,那个人,从前带她藏在少林寺,教她诵读经卷,讲解那么多的大道理,人在受伤的情况下,往往是最脆弱的,而正正因为那时候的脆弱,那时候的无助孤单,那时候的泪流满面满心心酸,恰恰都是王湘陪在身边,燕卿爱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们中原有句话怎么讲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嗯,就是感觉吧。”燕卿苦笑道,嗯,就是这个感觉吧,好像有点明白,姐姐当初对朝慕的那种感情了。
渡血引蛊,传说中是会耗费人一半的修为,可世人不知道,这是自损修为的一桩事情,一生只能施展一次,一生只能救一人,若非是万不得已,燕卿怎么会这么做,她只是想,如果非要一个人下地狱,也不该是那个人人称颂的世间活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