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怎么了,你又在怀疑什么,就算帝君真的对你做了什么,那一定是想要娘娘活得开心些啊。”
“可是姑姑……”若情捂着心口,她的心脏很痛,五脏六腑,传来的铺天盖地的伤痛感,她知道这种感觉不是没来由的,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她在卿本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没办完的,若情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佛珠,这串佛珠,又是从何而来的。
“我要见顾欢。”
若情平日,说要见顾欢,杨姑姑一定起身,去给她请人来了,可是这时候,杨姑姑却不动,若情起身,杨姑姑拦住了她:“皇贵妃,虽然帝君宠你,但你做事,还是有个分寸的,你一连昏迷了五天,帝君日日前来探病,根本没有疏忽你……”
这种话,若情小时候,就听得娘亲宫里的掌事姑姑,说过无数遍。
陈词滥调的借口,其实是不爱的开始。
若情知道去哪里找顾欢,杨姑姑拦着她,但是也不敢伤害她,一群奴婢,簇拥着她,团团围着,从喜秀殿一直走到之贻殿。
楼静女,静女二字,取自诗经《静女》,其中有一句,美人之贻,意思是,美人相赠的情谊,若情看着之贻二字,嘴角撤出一抹嘲讽自己的笑容,之贻之贻,多么好听的二字,比自己那喜秀殿好听多了。
五天,她在床榻上,病的昏迷不醒,一个个跟她说,劝她道,帝君是爱你的,日日前来探病的,可真正有没有前来探病,她哪里知道呢,她如果湖涂些,跟娘亲一样,糊涂些,傻一些,就不会一下子的想到了之贻殿,想来来看看事情的真相。
偌大个之贻殿,寝殿外连个守门的奴才都没有。
杨姑姑扯扯若情的衣袖:“娘娘,我们回去吧,我总觉得……怪怪的。”
若情没听杨姑姑的话,那寝殿的门扇,都是半开半掩着的,这不是之贻殿主人无声的邀请吗?这种小细节,顾欢不会不注意的,顾欢都没注意的细节,就是顾欢也想要让若情看的见的事情。
若情透过门扇,看向房内,房内昏暗,一室花香,之贻殿的内殿内,连着守夜的宫娥都没有,只在床侧留了一盏照明用的蜡烛,紫色丝织的床帘,因着一盏蜡烛,照的昏昏暗暗,明明晃晃。
那床帘后的人影……若情看的真切,是顾欢,是楼静女。
惊讶于眼前的事情,甚至是不敢相信,踉跄的退后几步,脚步不稳,险些摔倒在地,杨姑姑及时上前扶了一把,担忧的询问:“娘娘,你怎么了?”
若情回过神来看着杨姑姑,在看天地月色,泪水,席满了整张脸。
“娘娘,娘娘,你等等我……”杨姑姑急呼,加紧脚步追上去,殿内的顾欢闻声,在抬眼去看眼前的人,是搂静女,不是若情。
见顾欢神色清明,不似刚才糊涂,楼静女再次伸手要去勾着顾欢的脖子,顾欢起身,将人狠狠地推开了。
楼静女一个没坐稳,摔倒在软被中,之前精心打理过过的鬓发全都乱了,狼狈不堪,眼睛不禁一酸,满腹委屈。
顾欢看着这坐殿的布置,不是喜秀殿,看着身旁相伴的人,不是若情。
算计,用药,真是好手段啊!
楼静女倒在一侧,哭的被子都湿了一个角,嚎啕大哭。
顾欢心中对楼静女的印象,刚入宫时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性子,凡事争强好胜,可没什么聪明的脑筋,做些小聪明,还总是要给人留下把柄,锋芒毕露,争强好胜,反正她心思也不沉,那些个小聪明把戏,害不了人,也伤不了自己,只是把要好的嫔妃姐妹得罪了个干净,顾欢因着南卿那份情面,对她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他嫔妃提到楼静女三个字,都有些疏远她,在顾欢看来,疏远也挺好的,南卿希望的是,楼静女能一辈子开心无忧,没了宫斗,远离是非,性子还能活泼些。
直到楼家军尽数战死北疆沙场,北疆独留下草包一样的楼重,楼静女在冷宫呆了三个月,整个人似乎性格收敛好多,人也柔和了些,不爱做那些小聪明的把戏,一日里的大多数时间,就是在酿酒,顾欢见她安静下来,心里也是高兴地,那时候刚把南卿接进了宫,为了南卿的安全,给南卿改名叫若情,顾欢甚至心底里有一丝希望,楼静女与若情那破碎的姐妹情,能重拾。
可今儿个发生的事情。
顾欢放下所有心结,担忧着楼静女的病体,见她刚刚康复,就给她做了顿晚饭,席间一切如常,楼静女也是温婉可人,言辞里满是对皇贵妃的赞赏,说皇贵妃还有些她初入宫时的顽皮,感慨自己命运单薄,没有像皇贵妃那样的好命,就算没有母族扶持,也能得到帝君常相伴的宠爱。
顾欢见她言辞之间满是失落伤心,陪她说了好一会的软话,晚上顾欢还要照常给若情把脉,调整药方,其实吃的酒并不多,只是没吃几杯,整个人眼前晕晕乎乎的,看什么都觉得在喜秀殿,看着楼静女颇有几分若情的味道……这才有了后面糊涂的行为。
顾欢真以为楼静女性格改了,这三年,楼静女给人的感觉都是乖巧温柔,静心酿酒的模样,一副与世不争,如今看来,却还是那副争强好胜、满腹算计的模样,真是满心都是对她的失望。
顾欢嘴角扯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他不似刚才柔情似水,手捏着楼静女的下巴:“朕,刚刚对你好一些,你就这么不乖了。”
楼静女急忙解释道:“帝君,你误会臣妾了,门,不是臣妾的意思,药,不是臣妾下的。”
顾欢道:“静女啊,你听过一句话,贼喊捉贼吗,朕有问过你,门扇的事情吗,问过你给朕下药的事情吗?”
楼静女惊讶自己的口快,捂着嘴巴,瞪着眼睛,都不相信自己这么蠢笨:“帝君……我。”
“静女,你可知,你对阿卿有多重要。”顾欢顿了顿,望向楼静女的目光满是失望,透心的失望:“你纵容楼家军,伤害歌书,将歌书害死在军妓营中,歌书满身的血,染红了阿卿的衣裙,阿卿是个将家人看做第一的人,你害死歌书,阿卿一句问责都没有,你可知,你对阿卿有多重要……你如今所作所为,可有觉得,对得起阿卿对你的情意吗?”
提到歌书,楼静女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她整夜整夜都梦到歌书化为厉鬼缠着她,她怎么可能不恐惧这件事情,发了疯似的捶打着床板道:“不是我害死他的,不是我害死他的,要怪,就怪他天真,他天真,关我什么事情,我什么都没做。”
伺候楼静女的芭蕉,见顾欢走远了,才悄然进了内殿,见楼静女发疯似的,披头散发,捶打床板,吓得惊呼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奴婢啊。”楼静女抬起眼睛,那眼中的凶狠吓得芭蕉一哆嗦:“你出的什么骚主意,他好不容易对我态度缓和些了,现在……现在全没了,我这几年,苦心经营的乖巧模样,全没了,全没了。”
楼静女满脸都是泪,痴痴地看着门外,痴痴地看着中原皇宫,就像疯了似的,赤脚跑下床,去拔挂在墙上的剑:“杀,杀,杀”
芭蕉简直是被吓坏了,小厨房里守夜的奴才听见声音了,都冲进来了,没一个敢上前。
大家见着帝君难得来,都想给帝君和楼静女留点空间,好好说说话,奴才们都规矩的去小厨房等着了,有的在烧洗澡用的热水,有的在准备夜宵,大家都高兴坏了,挤在小厨房里,叽叽喳喳的聊天。
怎么刚才还好好地,这一下子……
辛家姐弟一直等在之贻殿附近,见着刚才皇贵妃哭着跑出来,辛家姐弟一头雾水,在看去,是帝君衣裳凌乱的从里面跑出来,帝君都出来了,辛家姐弟自然就跟上了。
辛河上前替顾欢整理衣服:“主子,刚才皇贵妃娘娘跑出来,哭的可凶了。”
顾欢眉眼中怒火隐忍,口气有些大了,吓得辛家姐弟直接跪在地上:“朕叫你们,看好皇贵妃,她现在情绪受妖珠影响,起伏不定,朕不在她的时候,要你们左右保护好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顾欢发现自己口吻有些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喝了几杯酒,看着楼静女的脸孔颇有几分若情的味道,脚底飘飘的进了她的内殿,顾欢口气温和了也一些:“朕不是有意凶你们的,朕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我们去喜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