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河立在宫门口,见燕卿收了眼泪,从身后掏出糖葫芦,递到燕卿面前。
燕卿怔怔的看着那串糖葫芦,破涕为笑,。
“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其实燕卿怎么不知道,辛河使刀剑的手腕并不利索,看上去就不善用刀剑,他总是站在自己的身旁,燕卿抬手,摸了摸他的长发:“别以为,你续了发,削骨易容了,我就认不出你了,郎哥哥,你又何苦呢。”
何苦,恢复了以往的身份,立在她宫门前,痴等着,给她糖葫芦吃呢。
辛河既然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就不是那以往一贯呆笨的模样,他的笑容,如沐春风,笑起来的模样,潇洒自如,他抖了抖衣袖,做着南疆的礼仪:“小主,贱奴一条贱命,生死随意,但求余生,能替歌书,好好的在小主跟前侍奉。”
“琴郎,在中原,你是护国大将军,有府邸,有美娇娘相伴,吃的山珍海味,喝的是佳酿好茶,在南疆……我的南疆古国,如今残废一片,或许回去,还免不了打几场应战,吃些苦头,你真跟我回去了,别哭鼻子回来啊。”
“小主,既然决定回去了,这满袖银针,定护你左右周全,打仗嘛,我不怕,我怕的,是小主要赶我回来。”
燕卿呵呵一笑:“我们南疆,怎么盛产痴人啊,这一个比一个痴,一个比一个傻。”
辛河望着中原江山,锦绣万千,这里的确比南疆好,可南疆也有它的好啊,子民能歌善舞,各个脸上都揣着淳朴的微笑,在那个饱受战乱的古国,那里的子民又何尝不希望再无战乱呢,如今南疆古国可用的将士几乎所剩无几,三年前,卿本遭了一次大难,又折损了很多以一当百的死士,这时候燕卿回去,面对的不是一个烂摊子那么简单的事情,烂摊子嘛,收拾收拾,还能用。
南疆现在就是一团烂泥,辛河跟着燕卿回去,也是为燕卿巩固军事力量,不要说能强大到何种地步,辛河治军还是有一套的,至少能让老百姓过上,不在颠沛流离、没有战火的好日子。
“琴郎,谢谢你。”
燕卿看着这座喜秀殿,这春天盛开的红梅,原来不是庆祝她荣宠不衰,是为了庆祝她,终于有一天,看见了能踏上故土的希望了。
琴郎,谢谢你,愿意,跟我回故里。
“小主,不用谢,能将毕生所学,保一方百姓平安,守一方山河故里,岁岁无忧,是我一生荣幸。”
燕卿从那时候春天,到夏天,都一直没见过顾欢,顾欢几乎是对她抱着放弃的一种态度,燕卿乐的逍遥自在,也没想其他,一直在为回家做准备。
顾欢不反对她回家,她也乐的开心,将南疆现在的区域图拿出来,整日与辛河商量,关于那些防御线的布置示意,辛河从军中卸了职位,放弃了府邸,放弃了美娇娘,来宫里,与燕卿常相伴,杨姑姑见着他们平日二人,不是下棋对弈,就是整日拿着一副图纸瞎钻研,杨姑姑在看着门口的顾欢,总是静静地站着,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每次似有千言万语,可是好像看着辛河和燕卿好的模样,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来。
燕辛先一步回了南疆古国,主持大局,顺便将燕卿的妖珠一并带走了,等修复禁地,就将妖珠重新封印。
燕卿总觉得,一切都往正轨上走了。
就在夏天,发生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情,就是燕辛意外去世,来传话的人的使者,也是和亲的使者,使者说,燕辛有一日,在废弃的南疆城楼上,一个人喝酒,喝多了,摔下了城楼,摔得是烂泥一滩,血水一堆,族里人按着规矩,风光下葬了。
都说了,传话来的人,也是和亲的使者,这送来和亲的人,据说是南疆老君主的十九子,燕月公主。
燕卿听着这两件事情,真是心底里冒出一阵的寒气。
南疆国女君殿下亡故,族里人着急下葬,草草了事,又巴巴的送人来和亲,这前后两件事情,连起来,一看就是阴谋诡计。
初夏的时节,天气慢慢转热,燕卿心底里却寒气一阵,觉得这天,真是冻死人的可怕。
辛梅来燕卿殿内,请她晚上去清越殿用膳。
清越殿是顾欢平日用来举行重大宴会的场所,也是做一些家宴、臣宴的场所,燕卿不解其意,但也尊令会前往的,都到傍晚了,好些被宴请的妃嫔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从燕卿殿门前路过。
燕卿还是穿着一身杏色的素衣,头上也只是带着一只歌书曾经替她亲手做的木簪,这样清冷的一个人,和曾经穿金戴银、恨不得将帝君赏赐最好的东西,全部戴在身上的若情,真是判若两人。
左边坐着的是皇后,正中间是帝君,右边的位置……是燕卿,皇贵妃的位置。
燕卿到殿内的时候,大家都悉数落座了,燕卿看见了很多生面孔的妃嫔。
大家一个个,穿的喜气的很,恭祝帝君与南疆公主喜结连理,席上,官员们都说着自己那一套老掉牙的恭贺之词,独独燕卿,穿着素衣,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燕卿注意到,坐在众嫔妃尾座,接近大殿门口,那个不显眼,几乎没落在角落,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的女子,那女子脸上挂上开心的笑容,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顾盼见燕卿一直盯着那角落内的女子“那位就是新来的妹妹,还是皇贵妃的族人呢。”
那女子闻声,抬起头看着燕卿,这个被北疆囚禁了十年的姐姐,其实对她,也没什么认识不认识,喜欢不喜欢,听母亲说,她还有个姐姐,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至少比燕月来的得宠,以前南疆皇宫,谁听过燕月的名字啊,只听见阿野的名字,浣衣局阿野小丫头的名字。
“妹妹燕月,父皇十九子,拜见姐姐。”
其实对突然窜出来的妹妹,燕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如今南疆皇室还有多少个,正儿八经皇室血脉的人,能拉出来一个是一个,能拉出来一双是一双,巴巴的都要送来给顾欢,巴巴的都来求好讨和。
一副哈巴狗,摇尾乞怜的姿态,真是让人作呕之际。
顾欢见燕卿还是拉长了一张脸,其实也意料她会如此,天下都是顾欢的,独独南疆没有正式投降,燕卿的这股扭劲,全来源于顾欢,对顾欢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