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恢复记忆后,顾欢其实也不愿意在与她虚与委蛇了,说那么多陈词滥调,她反正都听不见去。
想着她姐姐刚刚亡故,顾欢口吻还温和些,夹了一块糖藕放在她面前的碗碟中:“阿卿,你瘦了,多吃点,这糖藕甜,吃了,心底里甜一些。”
燕卿看着这糖藕,她机械性的夹起,咬了一口,顾欢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嘴角噙着难得的笑容,燕卿只是轻轻地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太甜了,我不喜欢。”
顾欢见她肯吃,也不管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从番茄牛腩汤里挑了一块炖的软烂的肉,放在她碗碟里:“不爱吃甜没关系,吃酸的,你以前最爱吃我做的这道菜,试试看。”
燕卿继续机械性的夹起肉放在嘴里,食不知味,顾欢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头将自己面前的炖的奶白的鱼汤放在她眼前:“不爱吃没关系,喝汤,喝汤,从前你经常夸我炖的汤好喝。”
“阿顾……”
满朝应邀而来的文武百官,看着燕卿的方向,谁能这么直呼帝君的名讳。
阿顾,从前顾欢听着这两个字,还觉得心里亲切一阵,可听惯了她常年喊着自己夫君二字,现在这声阿顾,是又多么的隔阂。
“阿卿,喊我夫君。”
一个帝王,在文武百官面前,对着自己心上人说,喊我夫君,他是又多爱,才能这么卑微哀求着。
他后悔了,后悔说那些放她回去的傻话了。
他不要他回去,他真的不想放手,哪怕一次次的,他将心捧给她,她一次次的摔碎:“阿卿,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我们都忘了吧,忘了那天我们说的傻话,阿卿。”顾欢再次求好的去挽着燕卿的手:“阿卿,别生气了,别说回家的话了,好不好,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阿顾……”燕卿指着那还坐在尾数,傻乎乎的燕月:“阿顾,我们都忘了吧,都放过彼此吧,满后宫的姑娘随你挑,我也不生气了,也不会闹腾了,也不会再说傻话了,你放我回家吧,我也放你自由了。”
“阿卿。”顾欢指着坐在满殿内的人,指着殿外他的天下:“阿卿,不要,我不要分开,只要你愿意,朕愿意重修南疆宫殿,南疆地理优势,独天得厚,冬暖夏凉,夏天避暑正是合适,你若愿意,以后每年夏天我们都回去,住一个夏天,和你的族人一起喝酒吃肉。”
燕卿笑,笑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回去,回哪里去,山河破碎,族人骸骨遍地,鲜血成河,家破人亡,他怎么还能笑得出,他怎么还能觉得能回到从前,他怎么那么的天真呢:“帝君是觉得,臣妾现在该跪下来,对帝君感恩戴德,还是抱腿痛哭,哪种更来得合适些。”燕卿指着顾欢的龙椅:“帝君的龙椅,坐的安稳就好了,臣妾的妃位,可坐的一点也不安啊。”
燕卿转身就出了殿,辛河立在殿外,紧追左右,燕卿走了几步,身影一顿,辛河追上前去,看见燕卿哭的眼睛都红了:“小主,要是难受,就哭出来。”
燕卿看着眼前默默守护的辛河,看着江山万里,看着中原的宫殿:“琴郎,以后回了南疆,真的,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们回去,调查姐姐的死因,还她一个公道,好好守着我们的南疆古国,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退缩了。”
辛河淡笑着站在燕卿的身侧:“小主去哪里,我去哪里,小主干什么,我就做什么。”
燕卿见身后辛梅也追了上来,辛河也看见姐姐追来了,燕卿很懂分寸的朝前走了几步,给他们姐弟留下空间说说话。
“阿河,你在她身边,也不给帝君说说话,你看他们两个,一个哭着跑出来,一个在殿内眼睛都红了……”
“姐姐,阿河还能说什么,现在不回去也要回去了,南疆没有主心骨了,只有女君一人了,那个害了燕辛殿下摔下城楼的人,一定还会继续害人,姐姐在宫里替我们留个心,燕月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也是南疆的人,要是燕月再出个万一好歹,只怕女君和帝君的误会还会加深。”
“你的意思,害了辛殿下的人,在后宫?可是?”
辛河看出了姐姐的疑问:“姐姐,你还看不出来,妖珠是被人催动发作的,女君是被人设计误会帝君对她的感情,燕辛是被人引出来的,南疆前段时间的动乱是那人暗中操作,引得燕辛带着妖珠回去,正好下手毒害燕辛,剩下来的,只是在做些小动作,让女君断了留在中原的念头,伤心的回到古国,这时候,碰巧,燕月来了,那她接下来,要伤害的人,绝对是燕月,要是燕月在中原皇宫在出个万一好歹……哎……此人心思真是缜密啊。”
辛梅其实也暗中发现了一些,只是没有弟弟看得那么通透:“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燕月的。”
辛河匆匆的追上了燕卿,与燕卿并肩回到了喜秀殿,回去的路上,燕卿看着天地间的月色:“这时候,真有点想念歌书了,我在北疆囚禁的时候,他经常提着灯笼,冒着大雪,出来寻我,一晃,他走了也有三年了,他的骨灰,我暂放在少林,回去的时候,我们转折去趟少林,取了他的骨灰,一起回家。”
三年前,北疆的雪,异常的大,辛河也见过好多次,歌书提着灯笼出来寻燕卿的场景,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装的软膏,用小手指刮出些许,均匀的抹在燕卿的手上。
真的,一晃三年过去了,时间好快啊。
燕卿到了喜秀殿,就看见喜秀殿里里外外,张罗着灯,顾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殿中,这时候就坐在庭院里的椅子上,手中拿着茶杯,杨姑姑侍奉在左右。
辛河立在一旁,燕卿就站在门槛那处,进也不是,腿也不是。
顾欢眼睛的确红了,这时候,是眼见得红。
“帝君大喜,洞房花烛的,冷落了新娘也不好,杨姑姑,你是怎么伺候帝君的,还备了茶,这不是不知规矩,留人的举动吗,这要传了出去,又要说我喜秀殿不知规矩,恃宠而骄,不知轻重了。”
燕卿上前,夺过顾欢手中的茶杯,利索的将茶具,一并交给了杨姑姑,一副赶人走的态度,顾欢去拉燕卿的衣袖:“阿卿,我们冷静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好吗?”
“帝君,妾身戴孝,还守孝呢,晦气的紧,帝君新婚大喜,不宜来妾身这里,帝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卿,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什么帝君来,妾身去的,唤我夫君。”
“帝君,妾身哪敢啊,我姐姐没了,南疆国急需有个主心骨回去,帝君不肯放过妾身,妾身只能在宫里瞎操心南疆的事情,妾身真的没那个心思,与帝君左右周旋,这脑子,以前伤了,本就不好使,操心的事情多了,就容易脾气上来了,帝君还是多担着些,这宫里,比妾身会说软话、会做贴心事的姑娘多了去了,帝君又何苦,来我这里,自讨没趣呢。”
“阿卿,我只想来这里,跟你说这么一句,你姐姐的事情,我没做过,还有,阿卿,南疆国,你回不回去,都不重要了,你族里的长老,既然决定,派燕月来和亲,南疆就是求和的姿态了,以后,南疆将位列中原的附属国,我会从你族中,亲自挑选一名有才能的王爷来担此重任……”
“帝君还是别操心南疆国了,新婚之夜的,冷落了新娘子,不太好,至于南疆国的事情,我是南疆女君,我会好好操心的,杨姑姑,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