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见面前是个姑娘,吓得手还在持续性的发抖,人也抖得站不稳,燕卿眼见姑娘面生很。
姑娘见燕卿没了接下去的动作,小心的用手指撇开刀尖,慢慢的弯腰蹲下身,指指地上的碎片:“我不是坏人,我娘说,这里有人需要照顾,叫我端碗银耳枣子汤来。”那姑娘一声叹气:“可惜了这么好的汤,不过我还留有后手。”
姑娘笑嘻嘻的转身去桌子上,端来热乎乎的馒头,她见刚才燕卿警觉地很,也印证了娘亲说的,娘亲说,这屋子里的人身份地位不同,要小心对待。
姑娘在脑海里搜刮着这几个词语,既然身份地位有所不同,还这般警觉,一定是个大人物,那姑娘见过宫里的娘娘们,吃饭前都是奴才们先试菜,娘娘们才放心吃菜的,这里也没有试菜的奴才。
那姑娘干脆就自己干起了试菜的工作,掰开一个馒头,是奶黄包,自己吃了一半,慢慢咀嚼着,又自顾自的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一边吃一边道:“本来想跟你一起吃着银耳汤啃着馒头的,现在只能啃着馒头喝白开水了。”姑娘把手中半个馒头递给燕卿:“我都吃过了,你放心吃吧。”
燕卿有些犹豫的接过馒头,那姑娘见燕卿吃了,继续吃下一个馒头,还是自己吃一半,半个给燕卿吃。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睛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刚醒来的时候,所看之物都是朦胧一片,要过一阵,才能勉强的看清面前的景象。
燕卿借着烛光,细细看着姑娘的面容,姑娘骨架子与珍珠一模一样,是一副大骨架,却生的一副好皮囊,有娘亲的大眼睛,南疆异域的美,又结合了父亲中原人士的温柔姿态,一双圆丢丢的眼睛,配着她一张圆丢丢的脸蛋,笑起来,就像一颗甜甜糯糯的糯米团子似的,她的额饰,就是珍珠年轻时候,在南疆所佩戴的额饰。
燕卿问她:“你刚才不害怕吗?”
她倒是也耿直:“不害怕是假的,我来的时候,娘亲告诉我,在这个屋子里,躺着的人,是全世界最温柔的美人,娘亲还告诉我,她很爱我,就像娘亲一样爱我。”
燕卿下了船,曾偷偷拉着珍珠说道,说现在南疆局势尴尬,朝堂内外,有很多反对顾慕迎娶年年的话,其实他们反对的不是这门婚事,反对的就是怕生在南疆的顾慕,此举是故意为南疆拉拢势力,他们怕的就是南疆这个小小的国家,在借着这股东风,重振威风,影响中原地位。
燕卿表明了,自己不愿参加顾慕的婚礼,也不愿孙家为她引荐儿媳年年,她不想叫朝堂上的人在乱猜什么,她的出现,只会给孙家带来无尽的猜疑,将原本的贤臣推到质疑声中,叫朝堂内的老臣,怀疑孙家有意与南疆勾结。
不见年年,不参加婚礼,这是撇清了不能再撇清了。
只有燕卿和南疆诸位站的远远地,远离孙家,远离顾慕,才能保这场婚事,在大家面前,只是一场正常的婚事,而不是叫人乱猜忌什么。
珍珠却反道而行,叫自家女儿来给她送饭,知道燕卿会反对此举,所以什么也不说,年年看见燕卿脸上浮现高兴地姿态,她心底里也慢慢的没了对燕卿的恐惧。
年年在家时候,就喜欢坐在娘亲的被窝里,与娘亲并肩,头靠着头,脚靠着脚,一起窝着嗑嗑瓜子,说些家长里短,这时候年年慢慢的爬上了燕卿的床,脱了鞋袜,用手捂着冰凉的脚丫子,就伸进了燕卿的被窝里,不知道为何,见了燕卿就是亲近。
这是中原的春天,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燕卿生了病,更是受不得寒冷,杯子够厚,被窝里也暖乎乎的。
燕卿知道此人是谁了,更是亲近了,用自己的手去暖年年的脚丫子,年年盯着燕卿:“我娘也总是用自己的手来暖我的脚丫子。”
燕卿笑着说:“我儿子小时候,我也经常用手去暖他的脚丫子。”
年年喊了一声:“婆婆。”燕卿一愣,没想到年年会这么快的猜到她的身份:“仙女婆婆,你真是好漂亮。”年年害羞的笑弯了眼眸。
燕卿长叹一声气,口气里有责怪也有欣慰:“叫你们孙家远离我,你母亲还叫我你来亲近我。”
年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把瓜子,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一下船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我没有像你那样,懂得很多大是大非,懂得衡量和顾虑,懂得权衡天下,懂得退而取舍,我只知道,不管中原朝堂怎么说南疆是非,怎么说你是非,娘亲和父亲,我们孙家,就算站在众人的对立面,也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说你半句不是,我们孙家要是有半句怕的,娘亲和父亲也不会把我嫁给你家做儿媳。”年年坚定地眼神看向燕卿,她年纪小,被保护的很好,不懂得大人之间的那些权衡和顾虑,不过母亲告诉她,做顾慕的媳妇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南疆的处境很是尴尬,这些年几乎处于被动的地步,顾慕因为被南疆牵连,虽然是太子,不过一直不是稳坐的太子,东宫险象环生,暗地里有无数的手想把顾慕拉下来,拉入地狱,有无数的人,想借机利用顾慕的事件拉南疆下地狱。
不管是南疆还是顾慕,只要有一方被他人抓着把柄,那两方都是俱损的局面。
燕卿拉着年年的手,安慰她道:“年年,不怕。”燕卿望着后宫的方向,有些事情,都是他们这一辈的恩恩怨怨,何必将他们这辈的恩恩怨怨,牵扯到后辈的身上呢,有些人,燕卿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慈手软了,人之将死,还有何所畏惧,从前怕这怕那,躲在南疆,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叫这些问题,逐渐扩大化,逐渐恶劣化。
年年不知什么时候在燕卿这里睡下了,顾慕结束了宴会,就来娘亲这里接年年,顾慕推门而入,见着娘亲睡着了,年年也在娘亲的身旁睡下了,轻轻地喊醒了年年,年年迷迷糊糊的看着顾慕,顾慕小心的抱着她下床。
顾慕抱着年年走在回廊内,将身上的风衣盖在年年身上:“放心睡吧,我送你出宫。”
“太子殿下。”年年不知怎么哭了,顾慕急的停下身来,询问着她:“哪里不舒服?”
年年勾着顾慕的脖子,大声的哭道:“我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从小过得那么幸福,什么都不懂,仙女婆婆却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安排好,哪里都帮得上太子殿下。”
顾慕抬手替她擦眼泪,叹了一声气:“我倒是希望,娘亲什么都不用懂,就做父君的宠妃,开心一世,懂得权衡、懂得谋算、懂得天下棋局,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只恨我长大的太晚,没能作为一个儿子替娘撑起一片天,让娘到如今,都不能好好地安生的在南疆养病,还要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儿子,到处奔波。”
年年盯着顾慕许久,顾慕低下头来,温柔的注视年年:“嫁给我,委屈你了,还要跟我一起,在东宫过得担惊受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