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疑惑道:“战术?”辛河点点头:“阿慕,有时候,人活着就是为争一口气,但也有时候,既然争不得那一口气,来日方长,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忍的住一时之气,留一条命在,就不怕来日寻不到仇家的害处,只要活着,才有报仇的机会。”
顾慕心里明白,低头作揖:“受教了。”
燕卿哭着鼻子,任凭顾欢怎么给她擦眼泪,她也止不住,只是哭着,满心委屈哭着,最后顾欢都拿她没办法了,摊着手,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开始最生气的就是顾欢,现在最没气的还是顾欢:“好了好了,我半句也没说我们家儿子的不是,你就给哭上劲了。”
这时候楼静女扭着腰,一手牵着自己的小儿子进屋,一手端着热腾腾的点心,人还未到门口,声音就来了:“帝君,邵儿说想念父君了。”
楼静女走到门口,见着燕卿,笑容一收,顿时没了笑意,嘴上还客气的道:“阿卿什么时候来的。”
燕卿不说话,低头微笑着,手中的紫光直逼顾邵,顾邵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傻乎乎的站着,楼静女一把推开自己的儿子,辛河顺手的接住了,楼静女反手手中一道强劲的光芒,迎合燕卿,燕卿本来就修为低,现在重病,根本吃不住,顾欢见着楼静女手中的强光,感受着她修为的气息,是织梦之术的味道。
燕卿见顾欢一副明白的表情,及时的收手,楼静女本来就有意致燕卿于死地,根本没有收手的打算,强光就要逼近燕卿了,顾欢一挥袖子给直直的挡住了。
燕卿苦笑,顾邵根本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眼见自己的娘亲露出惊愕的表情。
楼静女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燕卿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杀顾邵,而是为了逼楼静女出手,为了找出织梦术的主人。
燕卿来之前,找过辛梅,要辛梅拿着她的令牌去搜查楼静女的宫殿,燕卿给辛梅的令牌,是皇贵妃的手令,此手令在后宫基本是畅通无阻,任何人相阻拦都不可能,燕卿就是赌一把,赌一把输赢。
辛梅这时候匆匆的跑来,辛梅指着门外,要顾欢去看,那慢慢的几辆马车,做的人偶,逼真的很,在这大雪天,见着这白森森的人偶,这人偶逼真的跟真人无疑,那一娉一笑宛如真人表情一般,立在那里,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有魂魄似的,对你浅笑,对你伤感,别提这幅场景有恐怖,在场的一些年纪大的老臣,根本吃不住这样的场景,吓得都昏了过去。
顾欢见了这些,已经明白了燕卿的来意,看似是位顾慕打抱不平,直闯进来的,其实是为了引楼静女来,燕卿说:“楼静女,满宫都是你的眼线,我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你不要欺负我是个病人,论脑子,我可比你聪明。”
楼静女恨得咬牙切齿:“你引我来的?”
燕卿苦笑道:“不引你来,哪里知道你有这样的好本领,阿五,我真是小看你了。”最后那句话,小看你了,燕卿说的有无助,多无奈,多伤感,她也不想去相信,那个害自己的人,是曾经亲如姐妹的楼静女,是那个在燕卿被囚禁在北疆,数次冒雪进宫搬来救兵救燕卿的人,燕卿根本不想去相信……根本不想去相信。
要不是那人,都害到顾慕了,燕卿根本不想出手。
燕卿跪下身来,跪在春雪中:“帝君,楼静女害南疆女君,其心可诛,楼静女害当朝太子,其心可诛,我死无所谓,我儿无辜,我儿无辜啊……”
辛河跪在燕卿的身后:“帝君,南疆素来求和,万事以和为贵,若非着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南疆绝不会求帝君做主,帝君,女君被害昏睡十余年,错失慕慕长大,错失天伦之乐,如今重病昏沉,经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奴才问过无闻大师,这都是被困在长久梦境中留下的后遗症,楼妃害女君不成,如今煽动朝堂重臣害太子殿下,冤枉南疆有异心,其心可诛,我南疆冤枉啊,求帝君给我南疆做主啊。”
顾慕见燕卿跪了,辛河跪了,也跟着一起跪了:“父君,娘亲教导儿臣,尊贤师,尊贤臣,说老臣们虽然喋喋不休,都是爱儿臣的表现,若非一颗心全部寄望你能好,寄望你能成长,也不会苦口婆心的一遍遍的劝说,父君,儿臣,真的觉悟异心啊。”
楼静女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定局了,无奈的苦笑,一抬手,顾欢早就料到她会这样,一挥袖子,强劲的内里直逼楼静女,楼静女手掌一个吃痛,手中的匕首没有划到向喉咙,却一刀割破了半张脸,狰狞恐怖,楼静女痛苦的捂着脸,倒在地上:“我的脸,我的脸……”
燕卿抬头去看天上的雪,看地上的血,看着痛苦倒地的楼静女。
长叹一声气,阿五,何苦呢?
这场春雪下的足够久,足够久,久到半个月有余。
顾慕的大婚就是在这场白雪中举行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站在他身边,那厚厚的雪花就落在红盖头上,燕卿低头和辛河说道:“阿河,这像不像,说书人口中的,与你并肩看雪,看你发间白雪,好似看见我们的老去,好像就看见了我们的白发到老。”
辛河笑着替燕卿去抖落发间的雪:“我也好像看见你的白发了,真是漂亮的,仙女老婆婆。”
燕卿低头咳嗽了几声,笑着说:“你和年年真爱打趣我,一个说我,仙女婆婆,一个说我,仙女老婆婆。”
辛河望着翠绿的青松,掩盖在白雪之下,看着远处江水滔滔,雪花堆积:“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小仙女,小主啊……”
燕卿靠在辛河的肩头,又睡着了,辛河见大婚礼成,这里也没自己的事情了,就带着燕卿悄悄地出城去了,路上的时候,燕卿经常是半昏迷半醒着的,辛河经常性的把燕卿摇醒,要她起来看江南美景,时不时的买些小玩意逗着她开心。
外头更冷了,刺骨的寒冷:“我们这是去哪儿?”
辛河看着越来越近的杭州城:“带你去看断桥残雪,去看文人墨客,带你去吃糖藕和米酒。”
燕卿虚弱的点点头:“可惜,没跟阿慕慕道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