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一张毫无慈悲的脸,那双淌自刻骨寒渊的神眸,只牢牢地穿过暴风相连的雨,直抵他眸中最深刻的地方。
这一刻,便连周身的神光皆被撕碎撒在风中。
夜子硕手持长生弓飞速搭箭扣弦,修长的帝袍迎风拉起一个满弓,三尾飞箭脱弦而出,擦起空气瞬间燃起三道炼火,在女子不远的周身轰然炸开,淌为光河。
鸿光赤炎,恶兽似是畏火脱手就避,龙姒裹突而没了桎梏,猛然抬首,骨碎声飞滚传来,黑锡但见龙姒裹徒手就挖出眼前魔兽的心脏,下一刻,揉捏掐碎。
狂风呼啸,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在乱叫,那心脏在赫鸾约眼中甚至还保留本体的跳动,就这样被她连血带筋的整个被挖出。
“这火竟能令凶兽畏惧!”黑锡捂着伤口惊道。
因为它是炼火。
赫鸾约心脏轰隆隆的响,眼中全是了然。
因为这是凤凰王族用心头血幻化的仙术。
赫鸾约恍惚,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司命天神是啊司命天神,你数十万年来费尽心机掩藏的秘密,竟不惜在救西海公主之际展现。
喊杀声又起,人影纷纷而至,匕清领兵破军六天门迅速加入混战,从前这些恶兽,这双双泛着绿光的眼是们他们魂魄深处的噩梦!
不想几十万年的修行,面对它们砍不断的头,如鬼如魅的穿梭,再强大的人,心中都会滋生出一丝畏惧。
猛雾飕飕,征战与杀气相浮,不消多久,他们俨然已是满身的血,越来越多的凶兽被惊醒自海底破水而出,匕清从彼此相互的眼中,皆窥出了胆寒。
他们根本近不了龙姒裹的身,她就像是个被玩物般被最凶猛魔兽团团围住。
狂风中的女子徒手与之撕斗,她的周身被炼火层层叠叠地护住,她一身赤金神袍与长发在狂暴的裂风中招展,呼风召雨变幻极势,这样的逆光而立,乱云在她的天顶撕绞,这一幕,这一刻,落在所有人眼中是如此的悲壮而神圣。
龙姒裹的姤风成为她武器的同时也令炼火易逝,夜子硕直直盯着她的动作,窥得时机,再一次一个精准的扣弦,一声轻响,另三支羽箭又成三芒星状直穿风雨射向她周身。
轰——地一声,炼火重重炸开,连着脚下海面都随之震颤。
风中的神终于驻足回眸。
明明上天,牵着到底是谁的宿命……
这一眼,穿透风与雨的两端,等意识到是他啊,是他啊……
可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以剑拄地,血自她的脖颈脉搏喷溅而出,她定定看他,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泪自眼角擦风而过,龙姒裹倒了下去。
也是在屏息一瞬,一道身影转瞬化烟,直穿刀剑风雨,从身后抱住那副失力的身体。
“阿裹!!”
妖紫的发在风中吹,长睫悬着泪,她的眼角眉梢无一处不是嗜血杀戮,可就是这眼睛,总是对他笑的眼睛,如今麻木的像被抽离了一切。
夜子硕的心在这一刻疼得不想呼吸。
他们的身后,夜子硕带来的万千死士,也似是敲响了最后神明的警钟,嘹亮的杀声响荡这片汹涌海域上。
无数的人将朝他赶至而来,夜子硕立障。
他飞速收紧双臂将女孩环住躺平,一手捂住她脖颈动脉处不断渗出鲜血,感受她颈部的血脉怦怦的动。
她被人,划破的喉咙。
“阿裹!阿裹?!”
一张再熟悉不过神化的脸,美得尘世不见,此刻染满了血。
那喷溅而出的血就这样将他双手沾透。
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的情绪从心底爆发,他险些无法控制的手。
“别怕,师父在这里。”夜子硕边说,颤抖的手招来护仙丸飞速让龙姒裹吞下。
然后他一边又一边施法企图止住她喷薄而出的血。
可那血越流越多,染透了二人的帝袍,像是一道道泪,告诉这世间告诉他,她会走。
她真的会走。
真气源源不断的从夜子硕输至龙姒裹的体内,迫着她的伤口止血,夜子硕眼里专注看着她,黑眸深处印着全是她的容颜。
她就这样伏在他胸前,垂着头,在赫鸾约眼中如死了一般。
“阿裹?阿裹!”夜子硕的手在颤抖,大量大量的神力传输令他的嘴唇早已没有一点血色。
“阿裹,你看看我,看看我!”
看看我,看看我,我来了,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阿裹……
赫鸾约此时冲了过来,握住龙姒裹的手,凝神灵力传感,急道:“不对,有什么好像封住了她的生门,她的生门被切断了!”
夜子硕立即领悟,就吼:“匕清!”
匕清闻声,提刀杀了过来,见是龙姒裹瞪大了眼,直接丢了刀剑,跪了下去。
“抱好她。”夜子硕道,匕清立马接过龙姒裹,抱得很紧很紧。
然后他又看向赫鸾约:“帮我捂住她的脖颈,轻一点。”
赫鸾约就着湿帕捂住龙姒裹的脖颈伤处。
待二人都稳住了龙姒裹,夜子硕吸了口气,终于掀开了她的盔甲。
“啊!”赫鸾约下意识叫了起来。
她的腹部,有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周身全是碎甲!
实际上,早已分不清是碎甲还是什么残片,它们牢牢地扎进她的身体里,封住了她所有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