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祖训,入海之前寻常仙家可是要焚香净身去浊的,有的仙家或许这一生都未能有机缘踏入这方仙屿。
七长老一袭雪色长袍翻飞迎风立于渡口边,见之萼华,拉了她手低声道:“雪灵山已在帝下诏的第一时间封锁住了。”说着看了眼她身后正逐一被严格盘查的仙医。
“此行多少人?”
萼华一面与七长老快速朝岛内行去,一面道:“除去在外执事与游历的,来者二十有六。”说着将七长老拉至一处幽折回廊,垂眸环视四下才细声道:“长老,需从龙神殿开始查。”
七长老一怔,有些不好的预感:“为何?”
萼华蹙眉,眼神复杂:“有时导致身体沦丧迹象的不一定是药物本身,很可能是常年居住的环境。”
七长老这回是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了。
“这——”
龙神殿可一直是西海乃至六界至高无上的殿宇,进出者无是不公主近系之人,即便伺候的仙者那都是经过重重盘查和严格训练的人。
那里头的布局摆设,更都循着天帝和天神的意思。
“七长老,要论雪灵花,公主在人间时我便验过,您要问我它是否有毒,我可以肯定的告诉您,雪灵花无毒。”
七长老满眼惊愕,到底是祖师,细水流长的岁月里她什么没见过。
她握了握萼华的手,扬手挥退了随身的近侍官,直至隐隐的脚步声退去,七长老才道:“萼华,龙神殿神圣,污浊不染,且之调查结果牵扯甚广,你与老身辛苦些,就由我俩将这大殿逐一盘查。”
萼华本就此意,眼下时刻,关乎阿裹生死,她不能信任何人。
正是初朝,金色的晨曦给宏伟的神殿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纱,远处的雪灵山雾气正浓,若隐若现的,不时还有七彩神光涟漪蹁跹,穿入林中,点染着山山水水。
如此神圣和纯澈的地方,竟然藏着弑神的心机。
长长的白玉石阶,重兵见之祖师恭敬不已,萼华二人拾阶而上,给殿外多少仙医随从留下何等唏嘘羡的目光,只得相顾哗然。
他们此生,能闻龙神女显世已是幸事,那龙神殿,更是不敢肖想之地。
朝霞满天中,萼华道:“长老,此前年间,公主寝殿有谁来过?”
七长老略一抬手,示意殿中暗卫退下,口中道:“公主小时,不过二位殿下,司命天神,匕清,花神,梦洄和两位掌事姑娘。长大些,便是族里的垠川等暗卫,后来的柠愿,近来便是黑锡。东海也曾拜访过,但未入得主殿。陛下严令禁止外系入内,这些年来龙神殿的人屈指可数。”
萼华蹙眉,心想这些人各个六界闻名,位位功勋赫赫,且皆是极亲之人啊。
加之如此守卫森严的地方,怎么有机会和动机对公主下毒。
可雪灵花,却也无毒啊。
肃穆的砖色殿门,宏伟,庄严,在七长老的示意下被缓缓开启。
女子的幽软暖香扑面而来,是龙香,萼华抬脚跨过由黑色耀石精心铺设的门栏,似是开启了一道辛迷,一阵璀璨金光过际,殿廊琉璃光灯由远及近划一亮起,烛光悠悠,趁着飞檐翘角玲珑缀着颗颗夜明珠宝,清辉皎皎间,托趁着红华幔理的龙神殿极是出尘。
这是萼华第一次,如此喟叹般细致的观赏这座充满瑰丽的古老神殿。
与七长老略一颔首,萼华套上医者素白袖套开始入殿排查,饮用烹茶的水,平日里呈着吃食的拖盏,冬日的暖炉,卧榻,焚香的香案,甚至列式的各式兵甲。
萼华继续往前走,仔细打量着神殿的布局。
龙神殿的窗大多朝东,意有烟娆缅怀天柱辕诡大神之意,而其中主卧的窗却多数朝西,上仰可视远处的神女殿,又有敬仰烟娆大神之意。
处处皆是神明深意。
这样的格局,导致紧挨着神女殿的雪灵山也能从此处也能一览无遗。
这本已是极好的排局。
“七长老,阿裹平素的装着便是这些吗?”
萼华立于一处衣柜间,说是衣柜却占了主殿十之有四的布局。
一排排的战甲于先,后几排分别是平日的衣裳,最后是朝服。
这一时,萼华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个女孩就像把自己心中的志向,统统投放在了这一排排衣间。
战甲表面平滑,虽有刀剑摩擦之痕,却是龙姒裹最看重的,皆由梦洄逐一打理,后由管理庭务的七长老亲自审查,藏毒几乎不可能。
萼华逐一复核,脚下来到了挂置常服的常服区,小小的柜子,不过五六套的衣裳,有些边角都有了磨损却未见她丢弃,针脚细密,应是经人细心的缝补,又反反复复穿了好多年。
萼华看进眼里,心中不禁怆然。
这五六衣裙里,最昂贵的不过是沧溟进贡的白金缕纱裙,其余的,皆不过寻常普通的衣料。
相比华贵无双的宫灵娇,她这位正统的帝姬,简朴的让人震惊。
“长老,花神来了。”殿外有人通传:“在殿外候着了。”
七长老知道琼光来找自己何事,“让花神入偏殿吧。”
花神来了,萼华自觉避让,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七长老却道:“萼华,你一起。”
“长老,想着是东海那位私事,萼华多有不便。”
“不,你与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