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院正,“传授琴道,是我毕生所求。有这么多弟子想修习琴艺,本院正何乐而不为。我也多年未曾给其他学院的弟子授课了,眼下正好有空,可以替贤弟分担一二。”
谷主,“甚好。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总比整天无所事事,净想歪门邪道要好。”
众弟子听完这话,是脸色惨白,心中也叫苦。这下落白院正的手里了,还有比这更加悲催的事情吗?
这白院正可是鬼谷书院有名的“四大名捕(补)”,当然是补考的‘补’。
辅修课以一年为期,每旬上课一次。每季考试一次,一年期满有结业考。若有两季考试得‘差’,或者结业考试得‘差’,下一年还得重修补考。若下一年仍未通过,则推迟下山时间一年。
鬼谷书院最容易让弟子补考的“四大名捕(补)”要属武分院的倪师长,工分院的苗师长,商分院的贺师长,还有就是艺分院的白院正。
如果说“四大名捕(补)”中的其他三位是以严厉著称,那白院正的补考风格就是独树一帜。
据说白院正给弟子授课时从不发一言。一上课便坐下来弹琴,一直弹到下课。弟子们坐在下面问话、讲话他一概不理,只自顾自弹琴。
天分高悟性好的弟子倒能从白院正的琴音中悟出一二。说这是白院正以琴音授课,他要说的话都在他的琴音里。有些弟子甚至还能用琴音对答一二。
可对于大部分资质一般的人来说,能听懂白院正的琴音已是难事,更别说从中领悟要义了,那真的是难上加难。
白院正又偏偏是个很负责任的师长,但凡考试时,他听弹琴者未能领悟他琴音中的要义时,断断是不会给过的。
所以好多年,书院的弟子竟无一人敢选琴艺做辅修课,直到李泽渊来教授辅修课。
李泽渊笑得和煦,“多谢白院正!白院正的琴艺远在我之上,想必以白院正的琴艺,弟子们定能学有所成。”
梦姑,“学督正好也在此,既有学督作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若无特殊理由随意退课,则按院规处罚。”
米学督笑眯眯地道,“你们可要跟着白院正好好修习哦!”
好些弟子这才似有反应,她们好像入了一个圈套,被坑了!
白院正的事李瑾当然了如指掌。她全程旁观,看到林玉一伙儿人被坑得这么惨,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先前对小王叔得不满也一笔勾销了。一下了课便急急地去找沈玉茗,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小王叔这么出色的表现告知对方。当然,她没有忘了拉上小王叔。
刚巧俩人在路上遇见了下课归来的沈玉茗。李瑾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冲了过去,“玉茗姐姐,玉茗姐姐。你不知道,小王叔今天可厉害了!他……”
沈玉茗别过脸,没看李瑾,“我不想听,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麻烦请你不要说给我听。”
“小王叔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是我想的哪样?”沈玉茗眼中尽是怒火,厉声打断李瑾的话。说完又欲扭头离去。
李瑾见状,心知不妙,知趣地不敢开口。
李泽渊长腿一跨,迈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能不能让我把话说清楚?”
沈玉茗停下来,眼睛依然没有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其实来书院做师长的事并非有意瞒着你。我是鬼谷书院山外弟子这件事是皇兄私下秘密安排,在长安城中无一人知晓。这件事不到时机是万万不能对旁人透露的。”
李瑾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小王叔在当年在长安城内危机四伏,这一点沈玉茗姐姐想必也能理解。
“来做‘师长’的事起初我也不敢十分确定能成。所以当初我只是说跟你一起过来,并未明说是过来做什么。想来,也不太能算得上瞒着你。”
沈玉茗红了眼眶,缓缓道,“先前我们曾在南诏、在惘然谷、在云梦大泽上谈心,我曾说过我此生最难过的是被曾经爱过的人欺骗,还有那些我最亲近的人打着爱我的名义将我的身世瞒了好些年。”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最怕别人瞒着我?我前脚与你说完心里的话,你后脚就偏不告诉我,你刚才说不太算瞒着我,难道只有利用我夺我舅舅的江山,不让我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才算得上瞒着我?”
她不待他回答。“再说了,你纵有千般理由,可你明知我生气,却从未来向我道歉。直到刚才,我给了你解释的机会,你话里话外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李泽渊立即道,“茗儿,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告诉你这中间所有的真相。可我之前几次三番想跟你解释清楚,你都躲着我。”
“罢了!你若真心觉得自己有错在先,有心向我道歉,自然心里着急,可以有很多种法子找到我。鬼谷书院就这么大个地方,我还能躲你到哪儿去。”
李泽渊先前不是不知道沈玉茗在生他的气,只是他生为皇子,向来尊贵高傲,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可以照顾她,可以宠爱她,甚至可以替她挡刀。但在道歉这件事上,终归是难以放下身段的。直到她对他说出这一番话,如今他算是明白,面对女人,得及时认错道歉,以免夜长梦多。
李泽渊郑重地向沈玉茗作了一个揖,“玉茗公主,这件事是本王考虑不周,还请公主原谅。”
“考虑不周?”沈玉茗这声反问口吻极为讽刺。
“你明知林玉一伙人与我过不去,还在晓得我要去你那里的情况下,与她们在琴室里有说有笑。她们一伙人知道我与你要好,还不乐得故意这样气我?你难道就没想过我见了会十分生气?你这是长她人志气!”
“还是你根本就是不满我故意躲着你,在做这件事时从未想过避开我,存了心想要刺激我,气我,让我难堪!”
“本王绝非此意!”
沈玉茗一声冷笑,“那还是‘考虑不周’了?”
“那晚你躲开我后跑回沁梅园,我在梅园外都听见了。还查到了她们对你做得一些旁的事情。这些姑娘一时之间不会善罢甘休,她们肯定还会想办法挑衅你。我只不过是想能帮你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今日我与林玉说笑,那都是缓兵之计,为了让她们都放下戒心。你到了,我确实有注意到你,可是当时我怕你进来与她们起了冲突。我就无法将她们诓到白院正那里。”
李泽渊说到此处,竟也有些气恼,“自长安一遇,本王待你如何?公主心中难道还不清楚?在长安城,在太和城,救下公主,公主却三番五次想要扔下本王一个人离开。本王对公主何曾有过怨怼之心?未曾想你竟然这般疑我!”
“既然殿下将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如此清楚,那殿下是否还记得我曾在一品堂跟殿下说过,我和林玉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我自会处理。”
沈玉茗心中难过,越说越激愤,“还是你根本从未想过我的感受,欺瞒也罢,帮忙也罢,缓兵之计也罢,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和意愿在做事,你何曾真心在意过我的感受,在意过我心中所想。”
“那倒真成了本王的错了,看来是本王这忙还帮错了?”
“我从未求过殿下来帮我,自始至终都是殿下自作多情。”
“玉茗姐姐!”
“你!不要太过分了!”
“还有更过分的殿下想听吗?我十分看不起殿下用出卖色相这种手段来帮我。”
李泽渊看着沈玉茗,眼中的愠怒、不解和哀伤一一闪过。他平稳下气息,“你心中所想,本王终于知道了。”
说罢,两人转身离开,背道而去。
李瑾看着离去的两人,左右为难,不知道要去追谁。最后也气呼呼地说道,“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