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草药?”
“嘿嘿~小哥来大龟山,该不会是想找莨草吧?”
“你有?”
“老朽没有,但老朽知道这山中,哪里有莨草。”
“就这样也想要我这一篓上好的药材?”
“老朽略通医道,常年在这山中采药,每年总能遇见几个像小哥这样的找药之人。莨草能调理练武之人的气脉,治愈经脉受损,疗养内伤,还能使未受伤之人内功大增。常有练武之人慕名而来。可若无老朽这样熟悉这山林之人引路,纵使功夫再高,也实难采得莨草。”
沈玉茗见此人如此自信笃定,便道,“那就请这位先生带路,区区倒要看看,先生这带路是否值得我这一筐草药。”
“小哥请随我走。”
采药人带着沈玉茗往山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莨草。
“这莨草是当地人的叫法,皆因它的习性与狼极为相似。”
“狼?你是说那吃人的禽兽?怎么能有草与它相似。”
“小哥不知,这草也是食荤腥的。”
“吃虫子的草我倒是见过。”
哈哈~采药人爽朗一笑。“那都是小虫,莨草吃的可是吃大荤的。”
“这种莨草长得并不高大威猛,形似一般的小草,但叶子汁液中却含有剧毒。而它的叶子边缘长满坚硬锋利倒刺,容易勾破皮肉。一旦不小心被刮伤,伤口见血,立时见血封喉。”
“鸟兽经过,尤其是体型小巧的鸟兽,一旦被草丛挂住,便顷刻间就能毙命。而毒汁又有腐蚀皮肉之效,鸟兽腐肉化入泥土,便是莨草上好的肥料。”
“这么霸道的毒性,怪道被称作‘狼草’。”
“不仅如此,莨草与狼相似的地方还有一处,那就是它也喜欢群居,且有‘头狼’。”
“这又是什么说法?”
“莨草的生长其实并不隐秘。因它生长之处泥土里也含毒,所以莨草周围方圆几里寸草不生。有鸟兽的血肉滋养,起初长出来的那一株莨草又会生出许许多多子子孙孙来,长成一片。而最毒的那一株,当属最中间最大的那一株,号称母株。若母株被摘,这一片莨草要么因毒性不强难以捕食猎物而死掉,要么会生出新的母株。”
沈玉茗点点头。这倒是与狼群极为相似。狼群里的头狼若是死了,狼群要么解散,要么产生新的头狼。
“所以,这莨草一般长在峭壁之上,周围不生草木,寻常人难以攀折。且成片生长。若是这片莨草越多越茂盛,那它的母株则毒性最强,药性也最强。反之,则毒性和药性也相对弱些。”
沈玉茗与采药人爬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的山,来到山中一处峭壁前。沈玉茗抬头望去,果然四周草木茂盛,唯峭壁上中间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中有一堆色泽分外鲜亮的紫色草丛。而这堆草丛中,最中间有一株明显叶片更加肥硕颀长。
采药人说,“小哥,这草丛最外缘这些小株毒性最小,但药效也微弱。若想摘得中间那株母株,小哥一定要当心被这草割伤皮肉,还要别让汁液喷溅到脸上,谨防中毒。老朽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药没采得,却命丧此山的人啊。”
沈玉茗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这座山上长了莨草的地方,应该不止这一处吧?”
“小哥说得极是。”
“先生常年在山中采药,想必对大龟山地形极熟,自然也常见这莨草。若先生能帮区区简单绘制大龟山地形图,并标几处莨草所在的地方,那区区这筐药材就悉数归先生了。”
“当然可以,只是当下没有纸笔,如何是好?”
沈玉茗掏出早已备好的一张小羊皮和碳块,“麻烦先生将就些。”
老先生果然对此处山林了然于胸,几笔就勾勒出大龟山的地形和路径,标了十来处莨草所在的位置。
沈玉茗谢过后就将药材悉数送给了采药人。
只有采到成熟的母株,才基本能算采到真正的莨草。要向梦姑交差,可不是随便摘一株草就能敷衍过去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在采药之前,一定要先确认好目标。
她先按照采药人画的地形图快速地查探了山中几处长有莨草的地方。不外乎都是峭壁和陡坡。只是草丛四周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可攀援之物。
沈玉茗很快选定了一处既有利于攀爬的地形,且草堆大小合适,母株成色中上的一处。
接着在山中猎了一只野兔,利落地抽筋剥皮,做了两只简单的皮手套。
扒皮之前,不忘猫哭耗子一番,“兔子兔子,你看你这么可爱,我本也不忍心扒了你的皮。可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不扒了你的皮,今晚我回去就有人扒我的皮。你放心,我一定让你物尽其用,死得其所。”
此时已到晌午,沈玉茗一边吃带来的干粮,补充体力,一边观察地形,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摘得母株。
她选定的这个地方,草丛的生长范围已超出她的手臂长度两倍。所以就算可用短刀辅助攀爬峭壁,在草丛外围直接伸手摘母株是够不着的。
幸好大龟山适宜草木生长,莨草虽然占据了一大片空地。但峭壁上方,长有几颗碗口粗的树。可以悬挂藤曼,以作攀援之用。
她用随身的小刀在山中砍来几根藤曼缠在崖顶的树根处,末端垂在崖壁上,再拧几下以增加强度。
随后,撕下里衣,用布块包住额头,遮住面部,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面。最后,戴上兔子皮手套。
心想着,这任务看起来也不算太难,争取能在今天天黑之前完成任务返回书院。
然而午后,天公不作美,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大风忽至,山林怒号翻腾,草木疯狂摇摆,枯叶卷地而起。顷刻间,铅云低垂,似恶龙腾云。天昏地暗,山色欲暝,遍地肃杀凄冷。
沈玉茗暗道不好,看样子有大雨将至。
她看了眼随风狂摆的莨草,心道,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摘得莨草,等天完全暗下来怕是更加难了。
沈玉茗借着从峭壁顶垂下来的藤曼向上攀,直到攀登至莨草堆附近,才停下用双脚蹬住峭壁。
接着运气腾起,试着飞过草堆,停在另一侧再蹬住峭壁。
从草丛上飞过不是问题。问题是疾风颈猛,草丛几乎被风压塌成一片平地,只能大概地判断哪一株是母株。
而飞跃的过程中最好能一次精准地将母株连根拔起,还要控制好力道不要扯断了,更不要带起迸射的泥土,免得飞溅入眼。
沈玉茗看准目标,调整好高度,一蹬峭壁朝草堆上飞去。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响,藤曼突然间不知道被什么挂住,一股巨大的力量牵着藤曼将沈玉茗甩了起来。力道一变,失去控制,半空中的她转瞬间整个人直直砸向那堆草。
眼看着自己的脸就要与这一大片莨草来个亲密接触,沈玉茗一个大劈叉,双脚一左一右死死地蹬住草丛边缘的峭壁不让自己靠上去。
不待她停歇,一股狂风卷过。这股该死的力量再次拉起藤曼。沈玉茗整个人被向上提起,脚下一滑,脸再次要撞了上去。
就在这一瞬间,风恰恰停了,莨草抬头,一根草尖弹起直扎入她的左眼。她感觉到几乎已碰到眼眸,鼻尖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锐利的杀气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放开藤曼,用尽全身力气将身子往后仰。
电光火石之间,不忘顺手朝着直觉里的那个位置薅起一把草。
没了牵引的藤曼更是疯狂地在狂风中高高荡起,早已脱离沈玉茗的掌控。她在空中一个后空翻,情急之中迅速拔出腰间的短刀插入峭壁。
奈何峭壁泥土松软,短刀无法借力。她拖着短刀迅速向下滑去。顺着峭壁磕磕绊绊几下,整个人几乎要被颠得摔下去。
此时离地尚要一丈高,她脚下再一蹬,借力峭壁,看准了下方垒起来的一大堆枯叶,直接朝那里跳。
哪知左脚踩上枯叶,根本无法着力,一脚踏空,整个人开始往下陷。
沈玉茗心中怒骂,奶奶个熊,竟然是条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