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想要独立想要变强必经的痛苦。”
她抽抽噎噎地说着,“可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这样诸事不顺。自进了书院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
他将她揽入怀中,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凡事都有一个过程,岂能一蹴而就。”
“书生要考上状元,也要寒窗苦读十年。将军想要驰骋疆场,也要先会冲锋陷阵身先士卒。你别看书院里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可他们也是从小刻苦努力,还要在书院待上三年五载才能出去叱诧风云。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
“可我只得了‘中’。”
“李瑾得了‘差’”
‘阿嚏!’远在书院山门下的凉亭里的李瑾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道,“不知道小王叔找到玉茗姐姐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他俩有没有事。”
魏仁斌大马金刀地站在她身旁,见她如此,几欲脱下外衣的手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停住。道,“我说这位同窗,天这么冷,你就不能回屋里等吗?非在这里吹冷风。”
“再等等吧,我想看看能不能在这等到玉茗姐姐回来。在沁梅园等动静太大,怕吵着别的同窗。”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这次月考你的考评可是‘差’,若考评有三次‘差’,可是要被逐出书院的。到时候就算你小王叔也保不住你。”
“我明天开始努力便是了。”李瑾白眼一番,嘟囔道。
李泽渊拿出帕子,给沈玉茗轻轻擦拭完她的脸,又拉着她的手,细细地一点一点擦掉手上的油腻。仿佛是在擦拭一件心爱的珍宝,认真细致,且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你觉得在梦姑那里特别辛苦?”
“嗯嗯。”沈玉茗点了点头,蹭得他胸口有些痒。
“她每天都变着法地折磨我。说是指点,但她哪里有真的教过我,我若是做得不好,她只会骂我。”
“那你觉得她这样做对你来说是有进益,还是没有。”
沈玉茗想了一下,默不作声。
“想必你心中已有判断。”
“可假如换一个师长,用温和讲理的方法来教导我,说不定我的进益会更大。”
“那你现在能否改变你的师长呢?”
沈玉茗沮丧道,“不能,胳膊拧不过大腿。”
“那便是了,既已如此,你就把这些都当做是对你的试练。切不可让自己的看法和偏见蒙蔽了心智,这样会影响你的修行。”
“明白了。”
李泽渊见她如此乖乖地答应,心中一动。便亲亲wen上了她。
只这亲亲一文,沈玉茗羞得不敢抬头,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将脸埋起来。
她小声说道,“人家之前没被亲过。”
他摸摸她的头。“好巧,我也是第一次亲别人。”
沈玉茗一愣。“听说你风流成性,之前在长安城内是花楼酒馆的常客,常流连于万花丛中,十分喜招蜂引蝶。看你刚才如此娴熟,怕不是吧。”
李泽渊听了,觉得是应该回去好好教训李瑾了。不爱学习也就算了,还对师长的生活胡言乱语。趁着这次考评结果太差,也该像谷主一样给李瑾加倍课业,不能让她太闲。
“本王万花丛中过,可是片叶不沾身啊。本王这些年来,自认定意中人后,便只为一人守身如玉。”说罢,捏了捏意中人小手。
“谁知道你认定过几个意中人呢。”
“没良心的小家伙,我待你如何还不知道,竟然说这种话。”说罢要挠小家伙的痒痒。
沈玉茗立马求饶,两人嘻嘻哈哈地闹做一团。
夜已深,大雨依旧未歇。沈玉茗昏昏欲睡,“今晚亥时前是赶不回去了,不能完成梦姑的约定了。”
“睡吧,万事有我在。”他扶着她躺下歇息,为她掖好大氅。
“嗯嗯,我不怕。”沈玉茗躺在干草堆上合眼前点点头。许是太疲惫,她一躺下没多久便入眠了。
暴雨如柱,山岚雾重。一庭愁雨洒向白玉阶,洗净素日铅华,莹润光亮。厅中香炉青烟冉冉,熏走一室寒凉,温暖屠苏。滴漏微响,亥时已过。梦姑立于春晖居良久,凝视着门外重重山影,仿若看向更远的远方。
风灯零乱摇曳,有人影缓缓靠近。是文武分院两位院正,也是两位双生兄弟,东方哲和东方威。
二人礼毕。
哥哥东方哲先开口,“梦姑,可是沈玉茗还未从大龟山回来。”
梦姑不语。
东方威,“梦姑,我知你是一谷之主,你的做法我们也无权干涉。可在对待沈玉茗这件事上,是否过了些。”
“过不过,我自有章法。”梦姑道。
东方哲,“书院向来有旧例,弟子不得单独前往大龟山,必须结伴而行,至少要两人同去。谷主怎可仅让沈玉茗一人前往,更何况她尚且是一位知一弟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大龟山。”
梦姑不满,“大龟山哪有那样凶险,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罢了。连我鬼谷书院的门都能进,何况是一座大龟山,咱们鬼谷书院的弟子何时如此娇气了?”
东方威性子稍急,听了梦姑的话和她争辩起来,“别人不知道,难道咱们还不知晓。大龟山能长出莨草,自然别有灵气,山势虽不险峻,但莨草所生之处险象环生。若非难求,也不会成为天下练武之人趋之若鹜的异宝。”
“那又如何?难道她就受不得罪么?”
梦姑接着道,“她本就资质愚钝,若是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如何能学成下山?往后出了山门,如何还能保得自己周全?我这个当师父的,又不能看护她一辈子。”
东方哲,“可也得顾及一下学生的安危,至少也要派个人与她结伴而行。人生地不熟,若遇危险,好歹两人可以相互照应。”
“不晓得她还需要人照应,我们年少求学时,不也被师尊单独派去过大龟山。我说过我自有分寸,两位师兄不必再袒护她。她到了我门下,自不会轻松,吃些苦头不都是正常的么。年少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犯不着为了她跑到我这里来说情。若没有什么事,请二位师兄回吧。”
东方威气恼,“按理说知一弟子尚未考过初试,便不能指派师父,单独修行。你现在就将沈玉茗点到自己门下单独指教,已是破了院规。你这样做,莫不是存了别的私心?”
梦姑愠怒,“我能有什么私心?”
东方哲,“梦姑,我能理解你也是希望沈玉茗能尽快学有所成,可若是操之过急,反而成了揠苗助长,适得其反。”
“师兄,我在鬼谷书院教授弟子已有二十载,何曾出过什么事,两位难道就这般不信任我。”
东方威,“在你眼中沈玉茗当真和其他弟子一样?但愿你问心无愧。你倒也不必向我们交代什么。你只需向李泽沛师兄交代就是了,万望他泉下有知,能赞同你的做法。”
东方哲对弟弟说道,“罢了,该说的已说了。你也不用着急,我已让白长卿请永安王前去找沈玉茗了,相信应该不会有问题。”
东方哲转头,“不过梦姑,你是谷主,应该熟悉院规。若所有院正都反对你的做法,就可以延请学督取缔反对事项。若下次再有出格的举动,到时候只要所有院正都反对,我们会请学督直接罢免你为沈玉茗师父的资格。”
梦姑面若寒霜,并未答话。二人无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