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凌霞只考虑了片刻立马又摇头否认了自己刚刚动摇了那么片刻的想法。
她刚刚为了脱身把燕堂风送的玉佩给他们了,若是不去拿回来,估计更难对燕堂风交代……
“主子,最迟今晚,咱们必须离开,不管老四醒不醒。”给那床上躺着的男子喂完解药以后,元一面无表情道。
虽然元四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彼此早已亲如兄弟,可什么都比不上主子的安全重要,今晚再不走,那些人很快就会找到他们,元三的死就会变得毫无价值。
到了夜间,元四咳嗽几声,悠悠睁开眼睛。
“主子,走。”元一迅速架起元四。
少年望了望回到这里就一个人静静坐在窗边,想努力降低存在感所以没再开口讲过话,也根本没抬头看过他们一眼的凌霞,“带她一起走。”
元一迟疑,他们四个人同行已经这么狼狈,要是再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他们行进的速度就更慢,更容易被发现了。
况且这女子来历不明,可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可主子的话他不能不听,元一低头,“是。”
凌霞听到少年男子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迅速起身后退几步靠着墙,面上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猛烈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不走。”凌霞背靠着墙,警惕的看着少年男子,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你必须走。”少年不像白天那般好讲话,说着拉着凌霞的手臂想要出去,他们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离开。
凌霞半咬着嘴唇抬头望着高了她半个头的少年,努力想要挣开。无奈少年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文弱,把她的衣袖抓的紧紧的。
“放手!”凌霞忍无可忍,一掌对着少年男子劈了过去。凌厉的掌风自凌霞掌下重重拍在了少年的小腹。
来嘉峪关后,她空闲的时间多了很多,练武也比之前更加勤奋了。说着是为了防身,可她之前从未想过自己真的需要靠一身武艺保全自己。
今天本无意暴露身手,送走这几个瘟神也就算了,谁知道这几个人如此不讲道理。
她刚刚那一招用尽了全力,又是偷袭,少年男子半跪在地,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女子,看起来受伤不轻。
“你会武功?”少年男子抓着凌霞左手的手居然还是没放开,反而借力站了起来,刚才那一掌,他居然差点没抗住。
凌霞不客气的冷着脸答道,“你们无缘无故强占我的院子,把我的下人都吓跑了,我以德报怨去帮你们找药,你们非但不知感恩,还想挟持我离开,你说你还算是个人吗?”
如此直白一番言论,少年男子显然没反应过来。
本来他带走她的意向还不是特别坚决,可凌霞这一掌下来,他突然觉得非带她走不可了。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当个人质。
短须男子早已牵着马在院子外等着,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自家主子的影子,一时按捺不住也闯进院子。正好就看见二人对质的样子。
“主子,来不及了,快走吧!”
少年男子冷冷的盯着凌霞,“你今天不走也得走。”
凌霞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凌厉的眼神里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无害。按回府之前的计划,慕容朗若是回城,现在应该已经埋伏在门外了,这些人若是敢轻举妄动,恩将仇报,那她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出城。
“咱们无冤无仇,你们如今被人追杀,何必要带着我害我!”凌霞轻蔑的撇过脸去,同时重重的甩出的少年男子的手,再也不想掩饰对眼前人的厌恶。
少年男子挨了刚刚那一掌,脚下有点发虚,短须男子目光一狠,就想对凌霞下杀手,如今他们四面楚歌,多结一个仇人就是多一分危险。所以他只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根本顾不得考虑对方的身份。
短刀出鞘,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一道白光打落,少年男子不知怎么回事也挡到了凌霞的跟前,恰好被打落的短须男子的匕首划伤了脸。
鲜红的血印瞬间出现在少年男子干净的面庞上,短须男子没有错过自己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不知道主子为何会突然出手维护这女子。
凌霞同样意外,挑眉看着一身便装倚靠在门口的慕容朗,身旁跟着神色紧张的红蓼。
“小姐没事吧!”红蓼三两步跑到凌霞跟前,紧张的上下检查凌霞的身子状况。
凌霞习惯了她的大惊下怪,默默的任红蓼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我当是哪里来的高人,敢在我嘉峪关惹事,原来是北蛮来的客人。”慕容朗先是冲凌霞点了点头,而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两个时辰我回城之时,在城中发现了另一群北蛮人的踪影,已经全部拿下了,我想不会那么巧,跟各位是一路的吧?”
短须男子神色复杂的望向少年男子,想不到他们的尾巴居然被慕容朗清理了。可现在的处境,不比被那群人追杀好……
“元二将军,别来无恙啊。”慕容朗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用脚踏起了刚刚击落元二匕首的长剑,一抬手便重重的横向插进了门框,金属与木头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人堆里异常刺耳。
“唔,注意一下。”凌霞在一旁提醒道,这个门是檀木的。价值不扉。
慕容朗尴尬的轻咳一声,背着凌霞点了点头。
红蓼找到他时,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匪类,所以他自己就过来了。想不到看到的居然是北狄的将领,北狄与大历常年交战,他对在北狄军中地位不低的元二自然熟悉。
元二僵硬着脸,表面看起来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其实早已心如死灰。未出虎口,又进狼窝,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们。主子在侧,没他开口的份。元二静静的低头矗立。
少年男子也黑着脸,不过短短几刻钟,他们就从一个险境陷入另一个险境,当真是生死难料。“阁下想怎么办?”少年男子并不知道慕容朗的身份,从脚步声和接近他时的气息来看,对方的年纪比他大,武功比他高,若真的动起手来,他恐怕并没有什么胜算。
慕容朗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插在门框上的剑,发出嗡嗡的剑鸣,“你们擅入嘉峪关,还惊扰了我慕家军的军属,自己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或者……慕容朗转身看着凌霞,想知道她有什么看法。
慕家军军属……凌霞一脸窘迫,慕容朗做什么事都挺靠谱的,就是说话很欠分寸,非常需要受到教育。
“你自己看着办吧。”凌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红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圆扇子轻轻给她扇着风。
慕容朗刚刚叫那短须男子将军,还说他们是北蛮来的客人,那这几位的身份不难猜了,必定不是什么小人物。可能涉及边关和北狄的关系,她怎么可以妄下决议。
慕容朗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说道,“留下一条胳膊,马上滚,半个时辰后我会清城,再让我发现你们,一个不留。”说完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又对着元二补充了一句,“你看怎么样?”
这多此一问分明是对他们的侮辱,元二和少年男子对视一眼后,电光火石之间左臂就掉在了地上,而后右手捂着伤口跟在少年男子身后退出了院子。
临行之前,少年男子居然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眼一直静静坐着的凌霞,这才快速消失在夜曲之中。
不速之客离开以后,燕府的下人陆续被红蓼召了回来,都聚集在凌霞房门之前,齐齐整整跪了一地。
凌霞并没问缘由,她身在皇家,对这些事早已习惯了,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如果他们不跪,就算她不责罚,慕容朗也饶不了他们。毕竟这些人大多数来自慕容家,她要是出了事,慕容章和慕容朗没法跟燕堂风交代。
索性她也没出什么事,今天这事他们跪一跪也就过去了。
“少夫人今天受惊了!”慕容朗坐在会客厅下首一边喝着红蓼新沏的茶一边说道,“少主来信,不日将来一趟嘉峪关,少夫人要是这个时候出事,那少主定是要将我大卸八块的。”
凌霞这次没再注意慕容朗对她的称呼问题,“他要来嘉峪关?是西北有什么事吗?亦或是江南出了什么事?”
听红蓼讲燕堂风近几年并不多来的,自从接手了燕家在金陵的一些生意,燕堂风就把重心放在南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年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待在慕家军里。
除非有什么紧急事务,否则燕堂风轻易不会来西北。
慕容朗嘿嘿一笑,“少主信里没说,最近少主没给少夫人来信吗?”慕容朗一脸天真的问道,丝毫不觉得是在窥探主子的隐私。
凌霞摇摇头,信倒是写了不少,就是没提过他会来嘉峪关的事。信中的内容一般都是她比较关心的事,臂如朝堂之上的一些变化,还有他暗中调查关于镇国王府一事的结果。
凌霞连日来收到洛阳寄来的书信,都只是简单的一些调查经历,比如哪家官员之前和父王有过不寻常的往来,又有谁暗中对镇国王府成见颇深,包括父王死后,有谁在上朝时骂过他都被燕堂风知道了。
拿着这些描写只言片语却信息量极大的书信,凌霞表面上平平静静,内心实则早已激起惊涛骇浪。
从前她以为按照父王的个性,在朝堂上根本不可能有太多敌人,殊不知暗中插镇国王府刀子的实在不在少数。其中居然还提到了她最不敢相信也最为震惊的一个名字。
陆轸,当朝丞相,陆定尧的父亲。一个看着她从小长大,也是除了父王外她最敬重的一个长辈。
并且从洛阳来的那些书信内容来看,陆相被提到的次数不在少数。起初看到时凌霞颇为震惊,可后来心慢慢就沉了下来,这些证据都只是片面之词,都需要她将来去一一查证的。
若是看到这些东西就轻易改变对谁的看法,那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不尊重的行为。
如今知道了燕堂风马上要来的消息,凌霞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必要要跟燕堂风商量以后才能实行,因为她现在做什么,都要依赖他的帮助。
时间飞逝,大半月匆匆过去,凌霞愿中的梨花早已落尽花瓣,长出了嫩绿的叶片,红蓼带着下人每天摆摆弄弄的花花草草也各自盛开,给园子里添了不少的春色,这在水土并不肥沃的西北是非常难得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