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似乎是蒋懿带过去的,这么说这事和太傅府也有关系。
凌霞脸色十分的不好,看蒋懿那天晚上的表现,这事陆定尧虽不知情,她却是知情的。想不到她从前信任的好姐妹,居然会在背后参与害她。
“此事背后的原因错综复杂,牵涉的人也极广,所以翻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最后可能也不能使所有凶手都认罪伏法。希望郡主有心理准备……”贺文盛微微低了低头。
收集证据并把证据递给能替镇国王府出头的人是他们擅长并且能做到的事,可上面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最后哪些人会被处理,这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凌霞撇了撇嘴,“我明白。”燕堂风能为她,为镇国王府做到如此地步,她已经十分感激了。现在若不能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那也无妨,她现在要的是皇叔知道,整个朝野都知道,父王是冤枉的,镇国王府是冤枉的。
父王一直是受百姓爱戴的贤王,一直忠君爱国,却蒙受谋反这种不白之冤,含恨而死,为他正名是比为他报仇更重要的事。
“此事要快,如果有人不愿意去办,那就使点手段催他们一下。”燕堂风叮嘱道。
有些人以为事情过了就过了,这个时候为镇国王府翻案,无疑是把现在安逸的生活再次陷入血雨腥风,所以会畏首畏尾不敢前行。
可他们若是不动,这事就会一直拖着,最近洛阳那帮人太不安稳了,他怕有一天他就没时间管这件事了。
“知道了主子。”贺文盛起身点了点头。
凌霞见没她什么事了,燕堂风却还不准备离开的样子,明显是还有话跟贺文盛和慕容朗说,便说自己困了要先去睡觉。
燕堂风召来一直侯在门外的红蓼,把凌霞扶了下去。
“这事必须速战速决,早日还镇国王一个清白,人手若是不够用,就找林行知帮帮忙。”燕堂风再次提醒贺文盛,“七月初七之后,你马上启程回洛阳,尽量把这件事办好,然后去嘉峪关。西北的事务也需要你去处理。”
“是。”贺文盛点头应道,他知道主子为什么这么急。
镇国王从前是跟上面关系最好的王爷,一直深受器重,可一旦有人告发,连调查程序都省了,整个王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皇上的兄弟涉嫌谋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朝臣。因此镇国王府出事以来,朝臣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摊上这事,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朝里又有海宁侯这样的手握兵权的军侯一直疯狂排除异己,甚至鼓动皇上集权削蕃。没了军队,那些王爷自然谋不成反,为此有许多藩王都十分不满,甚至相互沟通有团结一致的意思。
洛阳如此混乱,那群人自然格外想离京,可他们一旦离开,燕家的事势必提前暴露。若燕家事暴露,他们必定起事,到时候大历江山风雨飘摇,镇国王的冤屈就永远也无法洗清了。
因此这事,的确需要越快越好。谁知道哪天傅景渊突然就做不成皇帝了。镇国王是他亲自拉下马的,他们就必须让他亲自为镇国王府洗清冤屈。
“七月初七也没几天了,不知道主子究竟作何打算?”贺文盛突然提起这事。
他此次来金陵,带了许多奇珍异宝,是洛阳那群人给燕堂风的成婚贺礼。他们都知燕堂风即将成婚,绝大多数却不知他要娶的是谁。
朝中萧敬山也是位高权重,和海宁侯谢琰关系极为密切。他们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大人物会与燕家有亲。
“帖子都发出去了,当然是照常成婚。”燕堂风怡然自得的说道,语气里还隐隐带了些期待。
“主子当真要娶萧婉儿过门?”
“你是傻吗?”慕容朗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主子要娶的不是萧婉儿,是你院子里这位!”终于有一件事是贺文盛不知道而他知道的了,慕容朗十分得意。
贺文盛略带惊讶,“主子要娶郡主?我还以为主子只是……”还以为只是玩弄郡主的感情,接下来的话再说就是对燕堂风不敬了,贺文盛及时打住。
燕堂风斜睨了贺文盛一眼,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是不太高兴的表现。
“文盛逾越了。”贺文盛站了起来欲下跪认错,礼不可废,他刚刚话说太多了。
“无妨。”燕堂风抬手制止了贺文盛,他虽是贺文盛的主子,可这群人愿意跟着他,也都是出于当年大燕对他们的恩情。
这恩情过了将近百年还能延续,就冲这点,他也不能总把这群人当臣下。
“她虽是傅家的人,可到了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洛阳那个金尊玉贵的郡主了,何须介意她的身份。”
“少主虽不在意,可是主子那边,老夫人那边……”这群年轻人不像西北那些老人,只有同时提到燕堂风和燕镇南之时,他们才叫燕堂风少主,燕镇南主子。
因为只有燕堂风,才有能力有一天带他们重回荣耀。
慕容朗在一旁小声嘀咕,老夫人向来很看重与燕家往来人的身份,凡是跟当今朝廷有一点亲密关系的,她都嗤之以鼻,这也是为什么萧婉儿进不了燕家的门。
凌霞虽然已经不是郡主,可镇国王府迟早有平反的一天,她的身份说不定也会恢复,她也始终是姓傅的。
“父亲那边好说,只是祖母那里,是有些麻烦,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清风明月庄为燕堂风的成亲早早的就布置起来了,大红的灯笼提前半个月就挂满了各个院子,金陵自产的红绸子更是把整个山庄装点得喜气洋洋的。
来往的丫鬟小厮面上都一片乐呵呵的,沉浸在自家公子即将大婚的喜悦之中。
过了午后,凌霞本来屋里小憩,燕堂风带着燕羽顶着烈阳跑了过来。
燕堂风来时凌霞还在睡梦之中,红蓼也歪在椅子上睡着了。轻轻合上了门,又吩咐燕羽悄悄把红蓼叫了出去,燕堂风褪去外衫,也一同躺到了床上。
午后正是好眠,这一觉就睡到了两个时辰以后,外面的炎热退了小半,屋里也比正午凉快了许多。
凌霞小腿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朦胧睡眼,却被身旁突然多出来的人惊得陡然清醒。
看清是燕堂风后才把冒到嗓子眼的尖叫吞了下去。
燕堂风似乎有个习惯,能来和她一起睡的时候绝不自己睡,所以什么时候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燕堂风,凌霞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醒醒……”凌霞推了推燕堂风肩膀,时候已经不早了,她不能让他一直在这里蹉跎着,待会儿要是棠玉过来看见就不合适了。
燕堂风揉了揉眼睛,眸子里满是疲惫,可是一睁眼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凌霞,连日的劳累散了一半。
“叫红蓼进来替你梳洗一下,我带你去见父亲和祖母。”刚睡醒,燕堂风的语气十分慵懒。
凌霞起身的动作一滞,怎么突然要去见他的父亲和祖母了,莫非……凌霞没有多问,直接把红蓼叫了进来。
再过一个月凌霞就整十六岁了,模样比初来金陵时已经长开了许多,好好打扮一下,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可也眉目传神,十分端正。
“姑娘要穿哪身衣服?”红蓼打开了床后面的柜子,里面都是燕堂风吩咐早就备好的。
燕堂风见状亲起了身子,随手拿了件递给红蓼,吩咐她给凌霞换上。
“待会儿见了我祖母不必害怕,她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切记不要乱说话,也不要多说。”进门前,燕堂风叮嘱了一句。
凌霞点了点头,突然小声问了一句,“我今天这个样子,是否得体?”毕竟第一次正式见燕堂风的家人,虽然他没有明说,可她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决定了要跟他,那她就会在意他家人对她的映像和看法。
燕堂风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番,比四年前在洛阳城外见她之时足足长高了一个头,可终究还是个孩子的样子。
今天穿的是他随手选的绿色撒花长裙,红蓼给盘了一个十分简洁的发髻,别了几个碧玉簪花,挺合适的,可爱。
“不必担心,父亲和祖母都不是在意容貌的人。”燕堂风好心宽慰道。
凌霞额头有些发凉,勉强露了个笑脸,点了点头,“那就好。”
“孙儿给祖母请安。”进了屋子,燕堂风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下人预备好的垫子上,凌霞对这阵仗十分熟悉,皇祖母还活着时,他们去看她时也要行这种大礼。
凌霞也跟在燕堂风一旁磕了头,直到珠帘后传出一声“起来吧。”才被燕堂风拉着手腕站了起来。
起身以后,又被燕堂风拉着拜了拜坐在帘子外面一直打量他们的燕堂风的父亲,清风明月庄的主人燕镇南。
“父亲。”
“嗯,坐着吧。”燕镇南两鬓斑白,可一双鹰眼炯炯有神,看着凌霞的时候,让她觉得有些紧张与不自在。
“不介绍一下吗?你不是说要给祖母看一个人,怎么来了还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了?”见燕堂风坐下后自顾喝茶,燕镇南自然的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燕堂风被自己老父亲的善意提醒弄得有些汗颜,他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祖母,父亲,这位是,孩儿七月初七那天打算娶的人,特带来请父亲和祖母过目。”
听了燕堂风这话,燕镇南有些坐不住了,不停用眼神示意他小心说话,可燕堂风根本不看他,说完这话就坐了回去。
屋里陷入尴尬的沉默,燕老夫人没说话,燕镇南也不好先开口,就在胶着之时,燕老夫人终于吩咐丫鬟收起了珠帘。
“风儿如今真是长大了,自己就把媳妇儿找好了,哪还用祖母过目。”苍老的女声传来,凌霞听得身上汗毛都起来了。
这位燕老夫人声音虽然不算尖厉,可话里自带威严,听得她十分不舒服。
与上次凌霞远远看见她的映像差别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