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满目的赏赐源源不断从宫中搬到了太子府,又原封不动搬了回去。
往返皇宫与太子府间数趟的白头老宦官立在姜梵面前,一张布满皱纹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公主殿下,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吧。”
姜梵板着脸:“大监上了年岁,记性倒是差了。大监不记得当年两个乱喊公主的宫女的舌头是怎么没了的么?”
老宦官擦了擦汗,告了罪,又道:“女郎,老奴这些年跟在陛下身旁,陛下没有一日不思念先皇后与您啊。”
“二十多年前,因为他要当皇帝,我差点在金陵城外丢了性命,看着阿娘为保护我被坏人捉了去。”
姜梵说着落下泪来:“我没想到——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还有人在金陵城外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姜梵瞥了眼屋外墙角处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知道是罗晞躲在那里偷听,她又想到夫君给女儿定下的那门糟糕亲事,原本铁硬的心松动了几分。
“请大监转告父皇,只要抓到陈金玉,把要杀我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我就去见他。”
老宦官行完礼无可奈何的垂着头退了出去。
“大监——”
身后传来一身清脆的呼唤,老宦官回头望去,一个着了云锦襦裙梳着双丫髻容貌秀美的小娘子立在不远处笑望着他。
太子府中的小郡主不多,这位——他突然神色一动,躬下身去恭恭敬敬地道:“女郎有何要吩咐老奴?”
罗晞从袖中取出一物,走到老宦官跟前:“大监可识得这是什么?”
“这个——这是——”老宦官眯着眼细看了一会:“这似乎是箭头么?”
罗晞点点头:“正是。”
她说着唤过身后的阿姝,从她手中取过一个箭囊。
“这是重箭,匈奴人用的多是这种箭,方便在草原上远距离射击。”
罗晞说着又捡出另一根箭:“这是破甲箭,燕国和凉国的军中用的大多是这种箭。”
“这是凤羽箭,适合水上射击,当年就是得了它,咱们陛下才打败了燕武帝的三十万大军。”
罗晞说着将箭矢放回箭囊,又将方才的箭头放于掌心,看这老宦官惊呆的目光挑挑眉:“至于这个,也不怪大监不认得,这叫三棱箭。这里是倒刺和内槽,可以用来放毒药。这是东瀛人和南越人专门用来刺杀的箭。中原人鲜有认得的,会铸造的就更少了。”
她说着皱了皱眉:“这箭中的毒药我也研究了一下,应该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毒。”
老宦官的目光由惊讶变为震惊,他疑惑地望向罗晞。
罗晞点点头:“没错,当日陈金玉射杀我用的就是这支箭,不过我仔细检查了,只有他放的这一箭,别人放的都是普通的锥形箭。”
罗晞将箭头递给老宦官,他颤颤巍巍地接过道谢:“女——郎——”
罗晞从话中听出了惊惧,她莞尔一笑:“大监放心,里面藏的毒药我清理干净了。”
罗晞说着便蹦蹦跳跳的离开,远处,姜宴正领着抱着一堆礼物的小宫女等着她。
待到回去拆了礼物,罗晞对着一堆字帖和笔墨纸砚哭笑不得。
她的二表兄真是慷慨大方,早知道自己就如实同他说喜欢骑马射箭赌博逛街了。
“女郎,要不要奴婢替您还回去?”阿姝问。
罗晞把手中的字帖递给她:“找个锦缎包了,拿回去赠与兄长吧。”
想到大兄那日毫不犹疑一口答应要护着她,罗晞有些动容,自言自语感叹道:“也不知道阿弟有没有法子将阿兄骗到手。”
襄州城中,罗颉将方才模仿弟弟笔迹默好的《论语》递给风风火火推门而入的罗旭:“你看这字拿到夫子面前可混得过去?”
罗旭接过兄长帮他抄的《论语》翻了翻,欢喜道:“别说是那傻夫子,就是阿爷跟前也混得过去。”
父亲虽下手极狠却极少打他,因他是独子又年幼母亲舍不得打他,夫子不敢打他,所以自小犯了错,父亲罚他抄书,母亲也罚他抄书,夫子更是罚他抄书,罗小四的案头常年摆满没抄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