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这个马腾,不简单。
米团转头看向傅长雪,只见傅长雪,眼中笑意淡淡,拱手对马腾作揖行礼道:
“御史台,御史大夫傅长雪,见过马大人。马大人真是消息灵通,在下上任不过数日,从未与马大人见过面,而马大人竟然一眼便将在下认出,在下佩服。”
马腾哈哈一笑,目光扫过傅长雪和米团说道:
“亚台大人青年才俊,名满天下。米巡按巾帼不让须眉,十九岁状元及第,更成就御史台第一名女御史。两位的名头这般响亮,老夫想不知道都难。更何况,老夫在这天牢这么久了,很是无聊,也只有听听这些八卦,算是有一天过一天了。”
傅长雪走到近前,目光在牢房四处巡视一番,然后看着马腾在桌案上书写的文字,不急不缓的说道:
“哪里,坊间谬赞而已,实不敢当。倒是马大人在这里也有雅兴赋丹青,倒让在下佩服。不知马大人所赋为何?”
马腾见傅长雪的目光停在他写到一半的文字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走到桌边,将字幅拿起,给傅长雪看了看说道:
“这是经文,闲来无事,默写经文打发时间罢了。”
傅长雪,一眼扫过字幅,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想到,马大人还通晓经文佛典,且不知马大人默写的是什么经文?”
马腾将字幅放下,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尚淮。只见他也正紧张的看着他。马腾嗤笑一声答道:“《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傅长雪眉头一锁,果真是《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他面上一肃,看向马腾问道:“我听闻马大人似乎并不信佛,也极少入寺庙祈福烧香。为何竟然精通这《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马腾眉头一挑,深深看着傅长雪,良久忽然自嘲般的笑了起来。他复又走到方桌前,拿起刚刚写下的经文叹道:
“亚台大人真是观察的细致入微。没错,我从前从不信佛,更不相信有什么地狱鬼神。可如今,我深陷囹圄,也只好信他一信,求菩萨救救我了。”
傅长雪眉头轻敛,看着马腾意味深长的说道:
“求人不如求己,求救不如自救。如今在下奉了圣上旨意重审鄂州水患贪墨案,还希望马大人配合。若是能将始末全盘托出,厘清关系。马大人若真是无辜,大周律法定会还大人清白。”
马腾闻言转身盯着傅长雪,看了半响一言不发,良久爆出一阵大笑。
“好一个大周律法定会还我清白!亚台大人,你尽管放心,三法司会审,老夫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又坐回方桌前,继续写他未写完的经文,再也不搭理傅长雪。
傅长雪眉头轻锁,他转身走向尚淮问道:“尚大人,马大人所默经文,一般都作何处理?”
“这……”尚淮迟疑了一下,说道:“狱卒收走扔掉而已。牢房狭小,纸墨不宜堆积。”
“原来如此。”傅长雪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马腾,继续说道:“那,今日他所默写的这份经文,我可否带走?”
“这……这下官做不了主。”尚淮一听傅长雪要将经文带走,脸色陡然一变。
“为何?扔掉也是扔掉,我只是带回御史台查验一番而已。尚大人有什么做不了主的?到底是何为难之处还请告知。”
傅长雪紧盯着尚淮,看的他汗都要下来了。
这马腾每日所默写的经文,他都要收集起来送去吴大人那里放好,虽然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为什么要收集,但是他曾被告诫,必须每日提供足够的纸墨给马腾,他所默写的经文,一张,一个字都不能少,都要带回,放在大理寺卿吴幼彤的案头,不得有误。有任何差池,项上人头不保。
现在这个亚台大人又要这个经文,这可如何是好?给,他这项上人头怕是不保!不给,他又要用什么借口来对付这个似乎能将一切都看透的亚台大人呢?
一时间尚淮急得满头大汗,傅长雪看到他这副摸样,嘴角勾起莫测笑意,问道:
“虽是春深日暖,可这大理寺天牢却是阴寒彻骨。我尚且觉得有一丝寒意,怎么尚大人反而流汗了呢?”
“呃……这个,这个天牢不……不通风。”尚淮呐呐道。
“哦,那等马大人默写完毕,还请尚大人将马大人所写经文送来御史台吧。我们,这就出去了。”
傅长雪说罢,撩袍就要往外走,被尚淮一把拉住。傅长雪回头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衣袖,眉头一敛,看的尚淮赶紧放手。
“大人,亚台大人。”尚淮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马大人所默写的经文,历来都是要先给吴大人过目后,再扔掉的。所以下官,下官实在无法做主啊。”
傅长雪一挑眉,冷笑道:“是吗?原来大理寺卿果真悠闲,连这般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要过问。”
尚淮抹了把脸上的汗,脸上堆着笑道:“这个,这不是圣上下旨要重审鄂州水患贪墨案了嘛!吴大人是为圣上分忧,所以对这个案子亲历亲为,重点调查。重点处理!”
“原来如此,那好吧。”傅长雪拂袖转身,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然吴大人这般用心良苦,那我就不看了。具体此案重审细节,我会和吴大人敲定再来。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了天牢,尚淮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傅长雪和米团一路出了大理寺天牢,回到御史台。米团没憋住,拉了拉傅长雪的袖子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走那张经文?难道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傅长雪眼中笑意盈盈,看着米团用手中扇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说道:“不错,这次进步了,知道回到御史台再问我。”
米团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甘心的说道:“大理寺天牢是什么地方啊!我当然是有分寸的!你真当我傻吗?快告诉我,那个经文到底有什么玄机?”
傅长雪将手中扇子啪的打开,轻轻一摇,对着米团笑道:“确有玄机,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自己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