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不是要功亏一篑?张显宗低着头,脑子里已转过无数可能。他上前一步,长袖一提对着女帝拱手道:
“圣上何出此言?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燕人大兵压境,正是陛下用兵之时啊。陛下您的重甲兵团,那都是精锐之师,用的是最好的装备,骑得是最彪悍的战马,即便是燕国的军队也不会比您的重甲军更好了。如此精锐之师,正应该在战场上一挫燕兵锐气,杀的他们胆寒,又怎么会不妥呢?”
女帝眉头紧皱说道:“可是林孝芳他们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燕兵的六万人马可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将。”
张显宗不以为然的说道:
“圣上,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陛下的重甲军血气方刚,皆是骁勇善战之人。正是从未与燕兵接触过,才能让他们无法揣摩,一击必中。此番大战,正是展现陛下亲兵实力的时候,此番他们只要建功立业,击退燕兵。到时候,谁还会记得白甲军?百姓们,只会为陛下您的重甲军团欢呼啊。”
张显宗的话,让女帝心中的疑虑消退了些。她微微颔首,心里略略安定。而她的心定了,别人的心可就提起来了。
午夜时分,刘肃书房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王行健和李松惴惴不安的坐在两边,等着刘肃拿主意。
刘肃在房间里踱着步,李松实在忍不住了,对王行健嘀咕道:
“怎么回事?圣上好好的怎么动摇起来了?明明那个张显宗已经认定白祁的通敌叛国之罪,咱们弄得那些信件也都交上去了,怎么圣上却要变卦?”
王行健也是想不通,他咂着嘴分析着:
“就是说啊,王公公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都没敢信。可是王公公说,这是跟在陛下身边的小太监亲眼所见。陛下有心要赦免白祁,还追问信件是否有可能造假,想要为白祁找理由开脱呢。只是张大人说的斩钉截铁,证据确凿,女帝才作罢。”
一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的刘肃停下了步伐,他看着二人说道:
“圣上想要夺回兵权已久,断然不应该在此时忽然罢手。白祁在狱中找傅长雪递了封信给圣上,问题多半出在那封信上。”
他目光一转,看向王行健问道:“你那边的人,可曾看到过信的内容?”
王行健摇摇头说道:“圣上这几日心情不佳,御书房少有人能进去伺候,我那边的人都没办法靠近,根本看不到信。”
“无用之人。”刘肃一挥袖子斥道。
王行健被斥责,也只能忍着。他们计划了这久,若是当真因为这封信功败垂成,只怕他们都要完蛋。
李松看着王行健不说话,心中更急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唱大戏的是他,伪造信件的也是他。这件事若是当真坏了,白祁一旦出狱,追查起来,他只怕当真是性命不保了!绝对不能让白祁出狱!
李松想了想,对刘肃拱手道:
“都公,事已至此,万万是不能让白祁有机会出狱的。咱们圣上是个软性子,不知道被那白祁说了什么软化就要放过他,可是咱们可不能被他的那些花招给骗了!”
刘肃转过身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松眼珠子骨碌碌的那么一转,一抹阴森冷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他走到刘肃和王行健二人之中,以手比刀,恶狠狠的说道: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直接了断。”
王行健眼皮子猛的跳了一下,这个李松,平时看起来胆小怕事,平平庸庸的样子。这凶狠起来,倒是比他都要狠。
刘肃听着李松这么说,将他的话在心里一过,便觉得不妥。他摆摆手道:
“不可,他现在活着,通敌的罪名只要在身上,便是陛下最大的痛恨之处。陛下即便有心要饶恕他,也会想一想。若是死了,被查出来是被人所杀,那岂不是说明他当真是被栽赃的了吗?”
这死也不行,活着更不行。这倒是当真难办了,一时之间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王行健闷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抬头说道:
“都公大人,那个白祁不是身上有伤吗?那个伤我问过为他看诊的御医,说是箭毒旧伤复发,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御医每天也就是挖挖腐肉,给他止疼而已。他那条胳膊已经废掉了。时间一长,性命也是难保。”
刘肃摆摆手,一脸阴鸷的说道:“夜长梦多,不能留他到日后。”
就在此时,李松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看向王行健问道:
“王大人,那个御医你可熟悉?”
“与我是同乡,是个旧识。怎么李大人你是想到了什么计策吗?”王行健问道。
李松笑了笑说道:“若是王大人你能说动那位御医,这事儿就能成。”
“哦?李大人你想怎么做?”
王行健看李松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倒是好奇他又想出什么来了。连刘肃都侧身看向李松,静候他的下文。
李松慢条斯理的说道:“若是王大人能说动那个御史为我们所用,只要每日在白祁的镇痛散里加一些无色无味的毒药即可。我听说有一种毒药叫赤丹,无色无味,每日只需在日常饮食和药物中放入些许,不出三日,必死而且查无所查。”
刘肃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半信半疑的问道:“查无所查?竟然还有这种毒药?”
李松不以为然的笑道:“只要封住嘴巴,当然什么药都是查无可查了。”
李松看刘肃似乎不怎么信的样子,继续说道:
“都公大人,您如今权倾朝野,让御医闭嘴这件事再容易不过了。更何况,白祁是圣上下令抓的,是圣上下令押回京城的,是圣上的心腹林孝芳押送的。而我们只是为圣上尽忠而已,那些御医自然会明白,为圣上做事的重要性,哪有不听的道理?”
刘肃捋着胡须,听着李松的话,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再看李松的时候,眼中便有了几分不同。
“不错,李大人倒是思虑周详。老夫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