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大人,陛下已经知晓大人今日与汉王殿下游园的事情,陛下此时刚刚服过药,精神很好,心情好像也不错。米大人尽管放心就是。”
什么?
米团脸色微微一变,还来不及向严雁儿发问,两人已经站在了寝宫大门外。内侍往内传唱宣布她的来到,严雁儿此刻已然是神色自若的先走了进去,只留米团一个人垂首于殿外等候听宣。
而米团此刻心中早就炸开了锅。
严雁儿不会无缘无故的和她说自己与汉王游园的事情,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难道陛下是因为她与汉王游园才宣她进宫的吗?
米团正在思绪翻腾的时候,内侍从里面出来侧身一让,对米团说道:
“米大人,请吧。”
米团急忙整了整衣襟,随内侍入内。
寝宫内,帘幔低垂,温暖如春,四处寂静一片。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屏息而立,不敢随便动弹,生怕行差踏错。
米团绕过一重重帘幔,来到女帝所卧的软榻前。只见她半靠在软榻上,她身前的地笼里正熊熊的燃烧着一盆炭火。周围伺候的宫女内侍的脸上都被热气熏烤出了一层粉色,唯独女帝的脸上仍是苍白一片。
看来,陛下的身体果然还是相当虚弱。
米团在心中叹息一声,口称万岁,拜倒在地上。
“团儿,平身吧,赐座。”
女帝看到米团眉眼上顿时沾染了几分笑意,她示意米团坐的离她近一些,于是内侍赶紧将凳子又搬近了些。
女帝笑眯眯的看着米团,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今日天气不错,你可曾出门走走散心?”
米团眼皮子一跳,她拱手如实回答道:
“回禀陛下,微臣去了梅园,赏梅。”
“哦,梅园。”女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她笑盈盈的看向米团继续问道:“朕已经许久不曾出宫,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倒也时常偷偷溜出宫去,也曾跑到梅园去赏梅观雪。你今日去梅园,如何?梅花可都开了吗?”
米团略一思索,答道:
“今年冬天天气暖,腊梅早早的就开了,傲雪凝霜,芳香馥郁,很是怡人。”
“傲雪凝霜……”女帝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睛穿过米团的肩膀,似乎看向她的身后,又似乎看向了更远地方。
米团垂着头,不敢随便乱看,可是从女帝隐约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中她却听出了一份惆怅和惋惜。
“团儿。”不知何时,女帝总算回过神来了,笑道:“团儿,今日这般好天气,游园赏梅的人可多?且说与我听听吧。”
女帝像个真正的久居于室内养病的病人一样,对外面的一切似乎渴望又好奇。而只有米团心中明白,女帝真正所指是何物。
她不敢赌,也不能堵,于是她站起来老老实实的说道:
“天气晴朗,梅园游人如织,微臣还遇到了汉王殿下。”
“哦?”女帝的声音似乎相当意外,可是米团心里却明白女帝在等她自己说。
米团不急不缓的将自己在梅园与汉王偶遇后一起游园对诗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女帝说了,而心里,却在快速思索着女帝这般千方百计的将话题引到汉王身上,到底是要言明赐婚一事,还是试探她。
还未等她想明白,只听女帝一声长叹道:
“唉,檀儿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朕费心栽培他这么久了,他也就在诗词歌赋上颇有所得,真正该他做的事情却是一样做的好。真是让朕头疼。”
米团极有分寸的淡然一笑道:
“汉王殿下博学多才,敏而好学。假以时日,自当名冠天下。”
女帝闻言,摇了摇头,她眼中目光渐聚,看向米团说道:
“大周不需要他名冠天下。”
女帝看向米团的目光犀利无比,看的米团心中没来由的一晃,赶紧低下头,在不作声。
她心里实在没底,无法揣测女帝的心思。她只能保持安静,而此刻女帝却似乎起了谈话的性质,她对米团说道:
“圣人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而檀儿他,心性不定,浪荡四方。虽有小才却无大谋,如今年过二十还是这般一无所成,我对他真是放心不下。”
米团坐在一旁如坐针毡,女帝的话,她是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见女帝叹息一声后迟迟不再言语,只好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对女帝拱手道:
“陛下莫要担心,汉王殿下本来就是人中龙凤,含而不露。而陛下正是春秋鼎盛,慢慢教导,汉王殿下终有大成的一日。”
女帝听米团言毕,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对她说道:
“你当真这么看好檀儿吗?”
“当真!”米团硬着头皮答道。
女帝目光灼灼的盯着米团看了半晌,忽然大笑道:
“好!好好!”
米团不明就里的抬头看向女帝,只见女帝眼中锐光乍现,缓缓道:
“既然你这么看好檀儿,而你两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我看着倒是很般配。我便将你赐婚给檀儿,可好?”
“不好!”
米团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等她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再看女帝,脸上已然冷了下来,笑意全无。一瞬间,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米团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可她心中已然乱作一团,竟是吐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