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看来,这下子当真不能放他们走了。
两个捕快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对赵佑娴拱手行礼道:
“这位姑娘,这个尸体还需要带回衙门验明正身下行。所以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二位和我们往衙门走一趟吧。”
说罢两人就要上前,带赵佑娴走。
单陵怎么能让他们靠近赵佑娴?
嗡的一声,单陵手上长剑已然出鞘。长剑寒光烁烁的抵在两人的喉头。他什么时候动的手,两个捕快竟是没看清。
当真是高手!
这样的高手跟在这样的带着幕篱的女子身边,必然有问题。他们更不能放他们走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宫中逃亡的嫔妃还是别的什么人?
若是以后上面查下来,查到他们的头上,说是他们放走的人,那岂不是要了命?
更何况,他们也是昨晚命案的核心人物,放走了他们,他们两个人找谁善后?
心中思虑再三,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对赵佑娴说道:
“姑娘,我们是奉命行事,请姑娘更我们去一趟,我们也好向上面交代。”
赵佑娴陷入了两难之中,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和他们去官府。以左甄棠的能力,只要她前脚踏进县衙,后脚他就能找到她。一旦被他发现,赵佑钧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不仅如此,还很有可能会让这件事变成一个把柄,被左甄棠捏在手上,用来拿捏赵佑钧。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若是不去,只怕在这里是越说越说不清的。若是要夺路而逃,只怕她以后都被燕国追捕了。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两下权衡之中,赵佑娴最终选择了保护赵佑钧。
她被追捕又如何?她反正已经要离开大燕了,既然怎样都要离开,那么被追捕着逃离,或许还能帮她斩断留念不舍之心。
于是拿定主意之后,赵佑娴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走到捕快的身边,轻声说道:
“抱歉,但是我真的不能跟你们去衙门。”
说罢她对单陵招了招手,吩咐道:“我们走。”
不能去衙门?
这个女子绝对有问题!
情急之下,两个捕快一人一边,一个抓住赵佑娴一个抓住单陵,想要阻止他们离开。
忽然被抓住的赵佑娴发出一声惊呼,单陵眼中杀气便起。赵佑娴一看他眼神不对,赶紧阻止道:
“单陵,不要伤害他们。”
他们毕竟只是执行公务而已,和昨天晚上的那群歹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是大燕的公职人员,是她的人。她,不愿伤害他们。
听到赵佑娴的话的单陵,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也知道从命。他收起长剑,以掌相抗。可是只剩独臂的单陵,昨日刚经历大战,又失一臂,再加上赵佑娴不许他伤人,他还要护着赵佑娴。
真是处处受限,偏偏这两个捕快的功夫吓吓老百姓还可以当真打起来还真不是个对手,所以单陵反而没法动手了,生怕哪里不小心打重了,又把两个捕快给打晕了,惹的赵佑娴不高兴。
一时之间,处处受限的单陵,竟然处于下风了。
两个捕快一看,自己竟然占了上风,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只听门外一声怒喝:
“放肆!竟敢在大长公主面前动武,给本官拿下!”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之间从客栈外面呼啦啦的进来一群人,将他们一举拿下。
哎?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不知所以的时候,只见一人乌靴紫袍,金冠玉带,缓缓走进客栈大门。他鼻梁高耸,面若刀削。渐染风霜的鬓发丝毫不损他眉间英气,他正是大燕的宰相大人,左甄棠。
左甄棠迈着稳稳的步伐上了楼,走到赵佑娴的身边,撩袍跪下,拱手躬身拜道:
“微臣参见大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大……大大……大长公主殿下?这是大长公主殿下?
两个捕快顿觉眼前一黑,真是要死了!他们竟然在大长公主殿下面前动手了!还企图抓她去衙门!完了完了,死定了!
是左甄棠。
赵佑娴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深海底。她踉跄了几步,有些站不稳,单陵扔了剑过去一把将她扶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左甄棠不声色的看着两人的这番模样,复又低下头去,问道:
“公主殿下,在外游玩这么久了,一向可好?”
游玩?呵,真是好借口。
赵佑娴从单陵的怀中站直身子,拿下幕篱,端出一副标准的大长公主的形容姿态,对左甄棠微微抬手,轻声道:
“左相请起吧,本宫很好。”
左甄棠一挑眉,很好。赵佑娴不愧是刘皇后生的公主,对于局势的判断倒是相当准确。她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倒是免去了他的一番周折。
“谢殿下。”
左甄棠站起身来,将挥挥手,他的人无声的走了进来,把孙福的尸身抬了出去,同时也将那两个捕快押了下去。
然后又搬进来两把雕花精致的紫檀小椅,上面放着有精致致绣花的绸缎坐垫。一把放在赵佑娴的身边,一把放在放在左甄棠的身边。
左甄棠躬身请道:“请殿下入座。”
赵佑娴一看,这个紫檀小椅是自己喜欢的式样,而那椅子上面坐垫的绣花,也是她在宫中是一观的花样。
“左相有心了,多谢。”
说罢赵佑娴轻轻的在椅子上坐下。刚坐下,左甄棠身边的人便奉上了青玉盏,这和她在宫中用的茶盏一模一样,而那茶盏中的茶也是她在宫中平时日喝的金盏雀眉。
左甄棠的心意,展露无遗。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前面再过几个城镇,便是大周的边界,到了那里,她就真正的离开燕国了。既然她已经走了这么远,就说明她的决心已定。既然她走了这么远,大眼国内仍是平安无事,也没有忽起战事,说明漠北部落的和亲事宜已经解决了。
既然两下里都没有问题了,为什么左甄棠还要这么千里的迢迢的来找她呢?为什么还想要带她回去呢?
赵佑娴放下茶盏,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
“左相,你是特地来找本宫的吗?”
左甄棠点点头,答道:
“正是。微臣一路追寻殿下踪迹,一直到许州附近,才听到一个传闻。说是最近有三个人,带着一箱财宝进了许州。那箱子里的财宝富可敌国,不仅如此,里面还有武功秘籍等等绝世好物。无论是谁,只要得到此物,便可飞黄腾达,心想事成。”
左甄棠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很有趣,而赵佑娴却笑不出来。因为正是因为这个谣言,孙福才送了性命。
“谣言害人不浅。”赵佑钧幽幽说道。
“确实如此”左甄棠应道“不过,正是如此,微臣才个能根据谣言中对三人的描述猜到,或许这就是殿下一行。所以我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赵佑娴叹了口气,看向左甄棠问道:
“左相,你找到本宫,又能如何?是想带本宫回去吗?本宫不会跟你走的。”
赵佑娴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索性将窗户纸捅破,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谁料左甄棠闻言淡淡一笑,他的笑容中有几分真诚,还有几分理解。他看着赵佑娴说道:
“殿下,您误会了。我不远千里来找您,并不是为了带您回去。”
“不带我回去?”赵佑娴颇有些惊讶的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是来送殿下出大燕的。”
左甄棠的话平淡而冷静,稀松平常的仿佛送她去国子监念书一样。这大大出乎了赵佑娴的预料。
“左相,当真?你当真要送我离开大燕?你不反对了?”
左甄棠看着讶异的赵佑娴,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他带来的人马已经将整个客栈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昨晚的那些血腥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他看着外面洁净的地面缓缓道:
“我不反对了。毕竟,这是陛下最强烈的意愿。而且这样其实对殿下来说,对陛下来说,都是好事。
殿下留在宫中的时候,虽然陛下心中颇为安慰,可是他会因此而依赖于殿下,无心政务,终是要在青史上留下恶名的,于大燕,也是不利。
现在殿下您远走他国,陛下也算是斩断了心中牵挂,若是能从此一心扑在朝政之上,那也为不是一件好事。
听闻陛下与殿下一样,向往普通人的生活。陛下是天子,身负天命,注定无法实现这样的心愿,若是殿下能帮陛下完成这样的心愿,想来陛下也是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