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莫非,你这玲珑谷的秘宝,便是用来对付米团的法器?”
裴贞被傅长雪这一声质问拉出回忆,眨巴眨巴眼,消化了一下傅长雪话里的意思,又看了看手中的玉拂尘,陡然笑了起来。
“大谬!大谬矣!”
话音未落,只见裴贞身影一闪,傅长雪只觉眼前人影纷错,耳边顿时风声乍起。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立于太守府的最高处望江亭之中,俯瞰整个太守府。
“裴公子,你这是。。。。。。”
傅长雪话还没说完,裴贞手握丹红往他眉间一点。傅长雪避让不及,被点了个正着。
屡屡这般不由分说的忽然而至,纵然是老成持重如傅长雪也生出了些许薄怒来。恼怒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见裴贞忽而漂浮在空中,手中持剑指向来时湖面,口中念念有词。
一片金光便从湖底无声冲出,须臾间将整个太守府笼于其中。仔细一看,这片片金光竟是由一个个符旨成就,接连成片,不停转动着,看的傅长雪瞠目结舌。
“可看清了?”
片刻,金光已散。裴贞袖手站在傅长雪身边,看着他。
“这是。。。。。”
“玉拂尘,不是对付米团的法器,这个阵法才是。”
这便是道门阵法?傅长雪顿时了悟。
想来玲珑谷秘法非常人所能见,所以裴贞为他以丹红点额,他方能得以一窥究竟。可这阵法竟然要用来对付米团?
傅长雪眉头紧锁的看向裴贞,可裴贞却避开他的目光,侧过脸去。
一声轻叹,微不可闻。
的确,这个阵法与裴贞禁锢米团的法术相连,是引导米团找到魇的唯一途径。
找到那个碎裂无数个晨昏被剥离而去的魇,决一死战。
这是唯一能保住米团的方法,也是唯一能保住这个人世的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太过残忍,一如这人世间。
裴贞只将结果告诉了傅长雪,而其中种种只有从大阵中出来的米团才懂。
只有手握断成两截的玉拂尘的米团知道,裴贞看她的眼中为什么忽而有泪,忽而欢喜。
“师兄。。。。。。我见到师父了。”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二天,待米团回过精神,裴贞便领着她于书库厢房相对而坐,为她除了禁锢。
“师兄,你不怕我再跑去以一挡百了吗?”
米团好心情的调侃着,冲着裴贞挤眉弄眼做着鬼脸。裴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淡淡道:
“无妨,以你现在的功力,莫说以一挡百,即便是万人丛中取左甄棠的首级,应该也不是难事。”
“当真?”
米团顿时两眼放光,兴奋了起来。可还没高兴多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光彩便又暗了下去。
“可是,我今早想要练功却发现,我的功体似乎比之前更差了。”
“哦。”
裴贞抓起米团的手腕,探了探她的功体,果然不出所料。
“怎么样?怎么样?”
米团急切的问着,而裴贞则嫌弃的撇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好歹也是师尊最爱的徒弟,混沌之力都能驾驭,竟然不知调和师尊的天罡之力,简直浪费师尊的精纯修为。”
这。。。。。米团顿时语塞。
她能说,那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切断的玉拂尘吗?
她能说,她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混沌之力吗?
她能说,其实今天她这一声声师兄叫的很心惊胆战吗?
她从未忘记,裴贞将她逐出师门的那一天。
师兄,我还能叫你师兄吗?
米团收起鬼脸,沉默不语,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却憋不出一个字来。
裴贞看着涨红了脸的米团,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个丫头,看起来鬼灵精怪,心思却最是细腻。眼下,为了在太守府设下大阵,他的修为已然消耗的所剩无几。若要恢复,只怕要避世重修。与她一朝分别,便再无相见之日。红尘之事他虽从不挂心,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心愿,他却不愿就此拂去。
孽缘,当真孽缘!
裴贞重重叹了口气,拿出踏雪剑,放在米团面前。
踏雪剑!
米团眼眶一热,眼中光彩重新燃起,却不敢拿那踏雪剑。只是小心翼翼的看向裴贞,看的他笑出声来。
堂堂人皇米团,也算是举世闻名了,一路横着走到今天,竟然有了怕的人。
而这个人,还是被她从入门就一直欺负至今的自己。
孽缘,当真孽缘!
米团看着笑的东倒西歪的裴贞,有些着急,她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师兄?”
罢了,罢了!
裴贞摆摆手,在米团对面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对米团说道:
“玲珑棋谷米团,你虽曾犯下大错,然,封印琮皇,灭魇有功于天下。功过相抵,特绶踏雪剑,允你重返师门。”
“米团,定不辱师门!”
米团双手高举,接过踏雪剑,深深拜倒,眼泪夺眶而出。
终于她,又是那个玲珑棋谷的米团了!
师父,我仍可以无愧的叫您一声师父了!
裴贞扶起米团,为她拭去脸上泪水。两人坐回榻上,相向而对。裴贞口中念念有词,为米团教授玲珑秘法口诀,调和体内天罡之力。
他念一句,米团便跟着念一句,仿佛回到了玲珑岛学艺之时。
阳光透过巨大的雕花窗棱洒在两人的身上,照映出地上两个相似的背影,温暖的,仿佛不似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