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北地的冬雪来的又快又急,大雪密密的下了一夜,天地万物皆覆银装。
米团就这么坐在窗边,屏退众人,默默看着窗外的落雪直到天明。
天微微亮的时候,她足尖轻点,几个起落,稳稳站在汴水河岸高高的松枝上,遥看河对岸不远处的燕兵大营。
她接到消息,明日燕兵的粮草就会行至汴水。负责押送粮草的,正是宋伯威的儿子宋承恩。
很好。
米团旋身而起,一身白衣与漫天雪花几乎融为一体。她飘在空中急急往燕兵大营的方向掠去,直至中军帐侧箭塔顶上,竟无一人发现。
只要宋伯威走出这个中军帐,只要一剑,就可拿下他的人头。燕兵群龙无首,甚至不需要等到粮草运至,这场旷日持久的围城便会结束。
只要一剑,即可。
北风呼号着,催动着漫天的雪花,密密匝匝的落下,却未曾在米团身上留下印记。米团周身真气涌动而出,她慢慢眯起眼睛,专注于长剑所指之处。踏雪剑与她的心跳共鸣着,发出轻轻龙吟之声。
就在此时,忽然汴城方向传来三声哨响,划破长空,惊的燕兵纷纷抬头看去。米团心中暗道不好,身形一隐,拔空而去,直奔太守府。
太守府中,米团身形刚刚落地,便被傅长雪拉入怀中紧紧搂住。
“你去哪儿了?”
米团一夜未归,傅长雪只当她与往日一样与裴贞在书库练功。夜半不放心的去看了看,见她只身凝坐窗前,仿佛入定一般。
傅长雪叹了口气,自从米团醒后,整日里不是练功便是这般沉思。即便他问起,米团也只是笑笑,让他不要担心。
他怎能不担心?
日近隆冬,大战在即。而米团却不再与他商讨战事,连他与裴贞召开的将领会议也不曾露面。只是不断的练功,一次次,仿佛独自筹划着什么。
傅长雪紧紧拥住怀中的人儿,不愿再想。
“我,我这不在这儿了吗?”
米团在太守府的中庭,丫鬟仆妇的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傅长雪抱着,向来皮厚的她,脸上一热便觉得有些老脸挂不住。可转念一想,召她回来的可是三发警报,到底是什么事让傅长雪连发警报?
想到这里,米团当下挣开傅长雪的怀抱,走出两步,看了看四周,又将他细细打量。后知后觉的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发三发警报?”
“为了找你!”
“我。。。。。。”
米团竟是一时语塞,讲不出话来。她从未想到,沉静如傅长雪,竟会为了寻她而动用警报烟花。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然不在汴城的?
看着无言的米团,傅长雪无奈摇头,屏退众人,将米团带回书库。
书库之内,硕大的沙盘上已然插满战旗,汴水之战的地图上亦是满布标记。
此一役,裴贞和傅长雪策划已久,而本该最先知道战术布局的米团,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米团的眼光轻轻扫过沙盘,其实她都知道。
这沙盘上插着的一面面旗帜,便代表着城中仅存的将士们的一条条生命。战争向来无论对错,皆以人的生命为代价,去换取结局。这样的结局,又有什么好坏之分?
如今她已经功力大成,就像裴贞说的,即便是万人丛中取左甄棠的首级,亦是不在话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牺牲将士们的性命?有她这一条命,就足够了。
“团团。。。。不要这样。”
傅长雪艰涩的声音无奈响起,将米团的思绪从沙盘上拉回。她抬头看向傅长雪,目光凝在他晦暗的眼底。
“团团,你。。。。是不是去燕军大营了。”
米团猛的一缩,低下头,躲开了傅长雪探究的目光。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你只身一人,去做什么?”
“我。。。。”
“去刺探?去劫营?”
傅长雪步步紧逼,米团的头低的更低了。
见米团低头不答,傅长雪更加坐实了心中所想,他抓住米团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再不容她躲避。
“回答我,团团。还是说,你如今功力大涨,已经可以只身去行刺那老谋深算的宋伯威了?”
“。。。。。。”
温润的话语中,有着专属于傅长雪的零下温度。他那宛若千尺寒潭的双眼,因为米团的一再沉默而冒出了骇人的火光。
很好,很好!
傅长雪心中陡然怒气暴涨,他失控的将米团一把掀翻在沙盘旁的矮榻上。米团尚不曾防备,一个天翻地覆,竟是被他就这么压在身下,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对峙着。
“当真团团你身为人皇,天下已无敌手了是吗?”
傅长雪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十足的寒意,让米团浑身发冷。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老实承认,于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小雪,以我现在的功力,再来是十个宋伯威,也不是我的对手。即便是我即刻启程,奔袭东京,直取那左甄棠的首级,也应该不是办不到的事。”
米团认真辩解的模样看的傅长雪眼中火光更胜,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抓着米团的手越握越紧,令米团吃痛起来。
“小雪。。。。。。你冷静啊,听我解释,我真的可以。。。。。。”
“荒谬!”
傅长雪一拳打在米团身侧的矮榻上,白皙的手指顿时红肿起来。米团紧张的抓起他的手便要察看,被他拂袖扫开,起身离了矮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