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动声色地道：“我答应姜兄的是，如若要娶，我娶的定是姜府的大小姐，你姜止愚。”

“你说什么？”我蓦地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有着些微的颤抖，“先生，你要娶……我？！”

“是。”

“真……真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先生则始终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回答着。如水的月光洒落这片屋顶，风吹过树梢扬起哗啦啦的声响，先生专注地望着我，微笑。

不知怎的，刚咽回肚子里的眼泪在一瞬间悉数流出，我眨了眨眼，拼命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在心中一笔一笔描摹着他的眉目，他的鼻，他的唇，像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我胡乱地抹了抹眼泪，一把扑过去抱住了他。这也是我此生第一次从正面，如此正式，如此光明正大地拥抱他，像是拥抱着那段漫长的时光里那个怯懦卑微的自己。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温和地道：“傻姑娘，别哭了。”

我闷闷地道：“先生。”

“嗯。”

“先生……”

“我在。”

我伸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拧了一把，终于确认不是在做梦，满足地叹息道：“美梦成真的感觉，真好。”

岂止是美梦成真，这一刻，我简直是从地狱一下子飞升到了天堂！他捧起我的脸，再次细心地拭去我脸上胡乱纵横的泪水，淡淡笑道：“长大了，倒更容易哭了。”

“我才没有，”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突然有些不敢面对他，“今晚风太大了，被沙子迷了眼。”

先生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风继续吹着，吹散了一地荡漾的月光，吹乱了我披散在身后的头发，将我狂乱的心跳包裹成少女的心事，随着晚风轻轻吹向远方。

……

……

“你竟一直以为，我是你父亲的男宠？”先生哭笑不得。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悄悄地瞥了他一眼，遂又迅速地回过身来，笑着躲避他的目光。

先生轻叹道：“小愚，我真想知道，你这小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

我深深地埋着头，一脸沉痛地作反省状，双腿却悬在屋檐的边儿上一下一下地晃着，看着先生倒映在我身旁的影子，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回答道：我脑袋里装的，自然都是先生你啊。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这么幸福啊！是菩萨显灵了还是幸运之神降世？此时此刻的我，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望着眼前绵延起伏的屋顶，在月光中投下一片片的影子，我忽然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前路会如何艰难，命途将如何蜿蜒，也不知道今后将面对什么，去向何处。但就今夜此刻这般，二人，一檐；一轮皎月，两处心跳，便已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