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仪看看李存勖,又看看满月,明了了他话中之意,若非强撑着,已然瘫倒在地。存勖不管信不信她,都决意要维护她,可是这般维护,说不好就会要了满月的命。
“没有人指使奴婢,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奴婢不该起了贪念。”满月低着头,不敢看蕊仪,蕊仪脉象不稳,她一直瞒着。蕊仪是受不了任何折腾的,而她自己即使被打死了,也比眼睁睁地看着蕊仪受罪好,而且蕊仪定会让人照顾好她的同胞弟弟,这就够了。
从满月开口,蕊瑶就怕她攀咬蕊仪,见她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身上,多了几分把握。她瞅准时机,怒骂满月,“姐姐平日最疼你,你却做出这等事来。你受责罚是小,牵连了姐姐的清誉是大。你做的这些事,不知有多少人想往姐姐身上牵扯。”
“皇上快看看,她们这是想洗脱干系了。应对满月用刑,用重刑,看她招不招。”梓娇眼珠圆瞪,恨不得亲手将满月下到大狱里去。
“贵妃!朕还不知这宫里竟然出了一个酷吏!”李存勖拍案怒视着梓娇,转而只看着蕊仪,“淑妃,朕只问你一句,你可知满月做了什么?”
那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可当蕊仪目光微微一晃,落到满月身上时,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存勖望着她点头,她也应该点头,可是她不愿。她想要摇头,可是又僵硬得动弹不了。
蕊瑶回头一看,跪着向前几步,从后面抱住蕊仪,“姐姐,你看着皇上,看着皇上说啊。告诉皇上,你没有骗他。”
腰上被蕊瑶这么一托,力道瞬时传到隆起的肚子上,蕊仪颤动地目光终于对上了李存勖的眼,她点了点头,“臣妾不知道,都是这奴婢一人所为。”
眼泪簌簌地流下,她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蕊瑶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只听李存勖清朗如铁的声音响起,“淑妃人品贵重,朕信淑妃,你们也不必多言了。来人,将这贱婢带下去,严加看管。”
萱娘伏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鱼凤面上也僵了,跪在那儿半点不敢动弹。既然李存勖给此事定了论,众人无论是想挑唆的,还是想求情的,都不敢多言。梓娇一计不成,恼羞成怒地要将一腔怒气泄在满月身上,“此等贱婢应当众杖责,以告诫六宫,各宫的宫女和各位妹妹都要去观刑。”
是想让她们看人血溅五步了,蕊瑶恨她得寸进尺,眼看着就要抛下蕊仪,上去和她理论。手上猛然传来些许力道,虽然不大也不稳,却没来由地暗含着几丝坚定。
“够了。”李存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缓了缓,“正是年节上,不可坏了福运,先关着,容后处置。淑妃也累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去,没事别来扰了她养胎。”他刻意加重了养胎二字,“朕也要回去歇着了。”
“臣妾遵旨。”众人齐道,梓娇纵有不甘,也只能作罢,敏舒与她对视了一眼,换了个眼色。
“淑妃,你也不是一点错处没有,治下不严总是有的。这几日便清静清静,好生想想。”李存勖叹声道。
“臣妾知罪。”蕊仪轻道,仍由蕊瑶扶着。
这已形同闭门思过,梓娇心中之气微减,又见敏舒目中似是在说见好就收,没再说什么就告了退。
其他人也往外走,只有蕊瑶还站在那儿,她看向李存勖,“皇上,臣妾想留下帮姐姐收拾一下,收拾完了再走。”
“嗯。”李存勖颔首,转而对众人道,“多跟婕妤学学,学学什么是姐妹之谊。”
人家是亲姐妹,怎么学得来,赵瑜茵等人默而不语,只觉当中暗暗有戏,可是又说不清道不明。只见已行到外门处的梓娇和敏舒停了下来,看向他们,又见敏舒对梓娇说了两句,梓娇便涨红了脸,跺足而去。
这是说给那二人听的,幸灾乐祸者不免暗自窃笑,但还未等她们做些什么,李存勖就开口邀了几人用膳。这些人难得有与李存勖亲近的机会,又看李存勖面色不善,都赶忙捡着高兴的话说,把方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殿内只余下四人,蕊仪的眼早就红了,她泪眼朦胧地看了眼鱼凤和萱娘,忽然用力推开蕊瑶,虽然这所谓的力道已如棉花般绵软了。她几乎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你走,你也走,你不是气我么?不是和她们一起排挤我么?不是巴不得我落不得好么?”
一连串的问话砸过来,蕊瑶向后退了两步,一双手想伸出去,却又只能收回来,“姐姐,我没有,我是气你来着,可是我绝没有和她们一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