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那日未亲眼目睹皇上所排剑舞,着实遗憾了一阵子。”平都先忍不住出了声,她到底还是心软,要不那日也不会伪造印信、夸大军情。
已是不能不开口了,李嗣源谦恭中多了几分坚持,“臣不敢猜疑皇上,可臣不猜疑,难保别人不会。这几日臣沿路听了不少传言,实叫军心难安。不过今日皇上招臣饮宴之事传扬出去,他们也该安心了。臣只望自此君臣无疑,臣与皇上仍与以前无异。”
“那是自然,不光如此,朕还要为你的太尉府题匾!让世人都看看,咱们兄弟之间永远没有嫌隙。”李存勖喜出望外,他期望的原就是这些,“斟酒!平都、贵妃与朕共饮。”
以袖掩嘴一饮而尽,蕊仪安下心来,一杯酒落了肚,场面上的事也就揭了过去。她笑了笑道,“不如让大哥坐过来,有一阵子没见了,也好和皇上说说话。臣妾去和平都坐,妯娌之间也能亲近一些。”
金樽颤了一下,落了一滴酒,李存勖看了看她和平都,并不应承,“他们夫妻也难得一处,就不必换了。朕在这儿看着一对璧人,心里也敞亮不少。”
以前别说同坐,就是同席也并非不可,平都暗暗冷笑,亏得李嗣源还觉得只要忍下去,总有平复的一天,“是啊,还是皇兄体贴我。何况毕竟是君臣,君臣有别,就是我也配不上和娘娘同座。”说罢瞟了李嗣源一眼。
“皇上这大媒倒是做好了。”蕊仪莞尔一笑,四两拨千斤地拨开这番绵里藏针的话,嗣源的处境已经不好了,实在不能让平都再添乱,“他们都是极知礼的人,皇上看人准,把他们凑成了一双,天造地设的一双。”
赵喜义见情势不对,也趁机打趣了几句,众人总算不那么拘束了。李嗣源的目光终于真正地看向了主位上的二人一次,不过只是那么一瞬,又堪堪避开。以他的性子,实难和李存勖一般云淡风轻。
平都笑了笑,目光一转,慢慢地也不像方才硬声硬气了,“皇兄把我嫁给这块木头,如今倒成了璧人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只见李嗣源在一边默然不语,李存勖问道,“见大哥愁眉不展,朕这个做弟弟的却不知为何,不该,不该。不知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或是太尉府不合心意?还是有哪个胆大妄为的又在你面前放肆了?”
“皇上所赐都是世间最好的,臣此生得此,已是心满意足。皇上对臣恩隆深重,还赐臣丹书铁券,也实无人敢做不守法度规矩的事。”李嗣源客气地道,总算举杯邀酒,“臣敬皇上,敬社稷安康。”
大笑着将杯中佳酿饮尽,李存勖虎眸微睨,语中别有深意,“大哥征战多年,身上落下不少伤,不如就此好生休养一阵。”他看了看平都,“大哥还没有嫡子,朕想在你府里选个驸马都不成,这可不好。”
“皇兄说什么呢,也不害臊。”平都笑了笑,娇羞地垂下眼眸,却是在暗暗打量李嗣源,他要么就此交出兵权,醉生梦死于富贵香,要么还是得如她所愿。
怕他们不信,李存勖忽然握住蕊仪的手,“不如朕今日就与大哥定约,他日贵妃若诞下公主,朕就亲上加亲,将他赐予你的嫡子为妻。”
众人都愣住了,李嗣源嘴里不停地道着“臣实不敢有此奢望”。平都看着他,知道他心里是想的,不觉冷哼了一声,这时任何一点别的声音都极为明显,众人一下子又看向了她。
“他哪儿敢要皇兄的掌上明珠。”平都自己也愣了一下,好在接话接得快,“我也不敢奢望能有这福气。”
又一轮传菜的太监把东西端了上来,高声唱着菜名,李存勖轻叹了一声,小声对蕊仪道,“看来他们夫妇都还在生朕的气,朕在这日他们太过拘束,朕先回贞观殿,你且劝劝他们。”
“他们一个闷不做声,一个说话夹枪带棒的,臣妾可做不来这和事佬。不如由皇上劝大哥,臣妾劝平都,两边先分开说通了。”蕊仪不愿应承,只要李存勖一走,这二人怕是都要默然以对了。可又不好单单和李嗣源说话,只能盼着李存勖主动提出来。
果然,李存勖浓眉轻轻皱了一下,“还是由你来劝大哥,平都那儿朕让德妃说和去。不必忌讳,朕说过,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