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没有太阳,只可以看得见夕阳的余晖慵懒的撒在天空里,也许,你终于也厌倦了看这人世间的人的挣扎吧,所以,就连着最后的光辉也带着浓重的阴影,那么,就把这时间让给全部的黑暗吧,我想,在黑夜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可以最畅快淋漓的疯狂,我也可以。
小香在门外轻轻的叫了好几声姐姐,我一直没有回答,我听见她转身奔跑的声音,然后听见凤姑焦急地说:“快,把门撞开。”
我看着破门而入的一群人,不知道该喜还是悲。终于出现了一个需要我好好活着的人,可是这原因会不会太残忍了些,我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着凤姑,笑容在她的脸上慢慢浮现,貌似不经意的说:“絮儿姑娘是睡着了吧,小香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这样慌里慌张的。”
我一直不说话,看着凤姑,凤姑说:“姑娘,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替你回绝了那几位客人,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一声,”
我知道自己是高兴的,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表现出开心的神色,我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谁真的把我当成人,这里只不过是利用,而我,不知道算不算幸运,是他们最重要的工具。我唯有用我绝望的冷漠来回应这个冰冷的世界,不是我不够诚心,是我已经不敢再用我自己去赌,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
凤姑走到门口,回过头说:“姑娘,我这红鸾殿毕竟是个生意场,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这里做,那么这些事情是迟早要面对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倔强就可以,红鸾殿毕竟是一个小地方,为你挡不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我希望你能放下该放下的,要在这样的地方获得好的生活就必须要放下自己,太抬高自己的身价只是让别人笑话,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在这里待过的是真正干净的。”
我笑了笑,说:“好,在你凤姑的眼里,我值一千两,我自抬身价二百两,一起一千二百两,若是有人愿意出这个价,我便与他对饮,如何?”
凤姑犹豫这不回答,我料到会是这样,索性提高嗓子说:“莫不是姑姑认为絮儿不值这个价?那便算了,以后如再有这样的客人还请姑姑直接回绝了。”
凤姑忙说:“不是,姑娘岂能用银子来衡量,只是这一个对饮便这个价,还是太不合理了点。”
我继续笑着说:“那姑姑莫不是还有别的想法,絮儿来这里已经有五个多月近半年了,这脾气你是了解的。我的目的只是我的钗,你也就是看中了我这点,若我不要那钗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凤姑点头说:“好,我这就为你去安排,只是到时候姑娘别再推托就好,毕竟付得起姑娘说的那个价的绝对是非富即贵,这小小的红鸾殿可惹不起。”
“好。“
凤姑出去了,我不知道这个回合算不算是我的胜利,我知道人最大的悲哀在于自欺欺人,明明知道事实如此,可是最后却还是要找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人如果不是用银子来衡量那这里的生意又有什么存在的条件呢,感情?我觉得这应该是我所遇到的最不相信的一个回答。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冷,不是寒冷而是冷漠,我想着窗外的世界,到底我还能不能回去呢?清卓,等你最终回到我身边的时候,你还会记得最初的那个梓雅吗?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去确认了呢。
我依旧站在窗边,没有轻纱挡住的呼吸并不见得就有多么的自由,时间缓慢推进,或者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需要一种伪装的,所有的容颜不过是他愿意给你看到的样子,我的身边又有谁是用最原始的自己在面对我的呢,清卓?不是,她有太多的悲伤是我不能看见的,子桑?他有太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是即墨吗?也许吧,也就是初次相遇的瞬间在那夕阳的余晖里,我或许真的看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那么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呢,他又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情待在我的身边,或者他根本就不是需要待在我的身边,是站在这里可以离他爱的人最近,这样的距离,足够让很多人如我一般的做起美梦来,我想,爱情不过是一场天时地利的迷信,所谓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也不过是很多情境中最必要的对白,如果说出来会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如果说不出来,也就成了心中最遥远却美好的悸动。只是时间拥有改变一切的魔力,我们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抗争罢了,所以我们往往也就放弃了寻找,眼泪落下来,更多的时候是我们无声的屈服。
黑夜终于完全降临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小镇上闪动着,烛光中的笑声和叹息声是永不退色的旋律,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动听的么,我不知道,可是在红鸾殿的烛火中摇曳的永远是那些陌生的脸,醉生梦死,我坐在高高的琴台上,冷漠的看着他们,没有灵魂的人为同样没有灵魂的他们弹唱,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盘旋在我的脑海中,感觉像成千上万的乌鸦围着僵死的人欢呼,看吧,我们终于找到了美食,我们终于在春天来的时候看到了希望,一个寒冷的冬天都不至于将我饿死,早着明媚的春天我必定可以幸福的活下去,而那将死之人呢,看不到春天百花盛开的样子,不知道春天还有悦耳的鸟鸣,会有喜鹊低低的飞过屋檐带来希望。
我只是一个人将死之人,而春天却轻快的来了。
红鸾殿的春天是比别的地方要在一些的,来来往往的人,衣衫单薄却红光满面,我站在台上服饰着他们,就像看着成千上万只欲望的狐狸,贪婪的窥视着那些尽情摇曳的身姿,没有谁会觉得比谁更好一点,也没有谁会觉得不如别人,好坏是要比较才能得出的,当所有的人都以一种姿态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分不清谁是谁了,连同所有的道德所有的底线,到了这里不过是别人笑话的一个把柄,是你迂腐的证明,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就沦落至此了呢?
而我,竟然也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份佳肴,看着来人,以这样的方式被人遥望被人腐蚀。
人群的背后,居然还是有小雪天真的眼神,执着的看着我,没有人注意到它,想多久以前,它也是人们瞩目的焦点,可现在,出现了新的宠物,它也就必须退下来了,孤单的站在角落里等着别人的目光偶尔停留在它的身上,雪儿,我想,你其实也是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为你欢呼为你笑的吧,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呢,留恋我还是你不明白为什么看惯了宠物表演的人如今却把人当作了宠物,是的,我也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我和你就是一样的,为着我们自己的使命终于沦为别人眼里的表演者。
最后的几个琴音落下来,雪儿转身走了,我看着它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无比的苍凉,其实任何东西都是有他的感情的,只是我们没有办法了解彼此,所以我们就要永远的孤单下去,我们往往不畏惧死亡、不畏惧陌生、不畏惧无知,可是我们畏惧面对熟悉却不了解的人,沉默是多么大的臣服,臣服于这种永恒的距离和永恒的孤单。
台下的人一直欢呼着,我听不出来有什么快乐的理由,转身走下去,回到房间,别人的声音已经被重重的木门关在了外面,只听的见自己的心跳声,很慢、很慢,如果有一种方式是必须要面对,我们会选择什么样的呢,我不知道,我甚至开始不记得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清卓,我居然忘记了我最初走出来是为了找到你,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春天来了,清卓没有告诉我,可是我的眼睛是可以看到的,红鸾殿下的小河中有了很多的花船,打扮漂亮的女子和穿着华丽的男子微笑着坐在船里,多半是没有船夫的,任由小船在河中飘荡,每个地方也便有了他们的笑声,河边的柳树长出了新芽,远远望去,翠绿的一片,可是终究不同于忘忧湖的那些,忘忧湖的柳树有着沉重的幸福,而这里的柳树多出些轻佻,也许忘忧湖边有我们不曾忘记的理想,而这里,只有我轻佻的弹奏声和一个人时的叹息声吧。
小香敲敲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新制的衣裳,我说:“我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小香把衣服放在床上:“是王大人出了一千五百两,请姐姐今晚单独见一面。比预先定下的还多出三百两呢。”
我看着小香开心的脸,说:“你是不是很羡慕。”
小香尖着嗓子说:“对啊,如果有人给我这么多银子,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我看着她,心里觉得很悲哀,只是我已经没有权利再去批判任何人,我又何尝不是为了银子而去做一些别人不耻的事情呢,我说:“银子呢?”
“姑姑说,银子她帮你收着,等你决定要走了的时候再去找她要。”
我坐下来,看了看小香,她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我说:“你去告诉姑姑,要么把钗给我,要么把银子给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去见任何人,剩下的事情也请她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