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必知道了。”广武帝冷声回复她。
锦城就盯着广武帝,什么话也不说,她本来就容貌极胜,此时双目中兜星揽月,十分耀目。笔直地站在厅中,宛如一株狂放自持,幽香暗来的梅。
广武帝差一点就把手中的东西送出去了。好在他还记得这是自己的女儿,才微微找回一点傲气。
段庆然此时也不敢抬头,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位皇姐绽放开来有多美丽,当年皇姐成为锦城长公主的时候,他跟着段思然偷偷观摩。皇姐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反而更显从容,她以前不穿这样盛色的衣裳,如今裹金钏银,似乎把一切的绚丽都照耀在身上,流光溢彩,反而十分相搭。
那个时候,他就偷偷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要站在高台山,接受朝拜。
他还分神陶醉了一下当时自己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镇山高呼太子千岁,叫他怎么不激动,叫他怎么不开怀?就算他再三告诫自己,脸上也不禁浮现出微微的笑意。
不过可惜的很,皇姐没有看到自己成为太子荣耀的时刻,而此时……皇姐敢于站起来,而他……只能跪在那里。
一时间殿中没了声响,就像是有小鬼用黑胶把整个殿都封起来一样。
锦城没有想过会在嫁给崔墨的前一天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不过有些事情不说出口也容易猜到。广武帝这样千防万防,防了自己,却没有防到其他人。总是有人把他过往做的那些恶心的事情翻出来,明晃晃地晒在天地之间。好让众人看清楚高位者的嘴脸。
长福从外面端着酒进来的时候,衣服微乱,脸上也有伤痕,虽然他用酒壶小心翼翼地挡着,却还是叫广武帝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长福把酒端到了锦城的面前。
锦城瞥了一眼,玉杯金盘,其中酒水荡漾,微起涟漪,十分好看。
平头老百姓的女儿哺出身,父亲在庭中大树下埋下烈酒一壶,待到女儿养成,嫁与别家时,再挖出来,以贺新喜。到了皇家,母亲才离世,父亲就迫不及待准备好毒酒,随时好让女儿去死一死。
“您请。”长福弯腰呈酒。
锦城笑笑,并不接过来:“你在外面碰到什么事了?”
长福微微一顿,还是回答:“公主宫里的以宁姑娘带着一大帮人在外头,死活不让老奴进来。后来还是皇上暗卫解得围。”
锦城心中有数,更不肯喝着毒酒,裘以宁这样的人,一旦放进来,就会有大把求生的机会也一同放进来。
于是,锦城看向广武帝:“父皇,既然儿臣无缘死得明白,那不如让儿臣死得安心点。儿臣想吩咐裘以宁几句话,她一介弱女子,应该与太子殿下的大计无碍。”
广武帝的眼睛盯着段锦城,话却是对段庆然说的:“是吗?”
段庆然磕头:“儿臣不识此人。”
广武帝沉吟半晌,见锦城仍是一副坦荡从容的样子,对着长福吩咐:“去请人吧。”
长福把酒搁在锦城的脚边,走了出去。锦城在心中冷笑数声。没想到杀伐果决的父皇,如今显得犹豫起来。不过,对于身陷死局的自己,这是好事。
裘以宁进来的时候,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人,抬着大幅的万马奔腾刺绣图,从容地简直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锦城心中稍稍安定,不知道裘以宁通知外面的崔墨没有。
裘以宁之前也是陪着锦城见过广武帝的,此时也不慌,大大方方地行礼,口呼万岁。
接着还向跪在地上的太子和锦城行了福礼。
大家都看着裘以宁,谁也不说话。
裘以宁微微一笑,只当是还在为公主操办婚嫁仪式:“奴婢前来是求见皇上的。”
广武帝眯了眯眼,问:“怎么?”
裘以宁眼中含笑,整个人说不出的舒展:“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朕何喜之有?”广武帝冷淡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