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在暗夜中熠熠生光。西暖阁里被照得亮亮堂堂,映得人心情也明朗了几分。
柳微言手捧茶杯,眼睛慵懒半眯着,溪雪站在榻前泡茶,疏影在她右后侧小手捶肩,“洪伯,你说爹爹曾经写过一封信给殷亦寒?”
“对,是在三个月前,信件由绝尘送出,老奴亲眼所见。”
“洪伯,依你所见,爹爹与殷亦寒之间是什么关系?”
“老奴不敢多言。”
“罢了,一封信能说明什么?不管怎样,微言还是拜托洪伯,在我离开后,守好国公府,不要让宵小之徒有可趁之机。”
洪管家垂首,“老奴一定不负小姐所托!”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柳微言端起茶杯,茶香扑鼻,只觉神清气爽。茶水微烫,她只抿了小口就放下,“高吟风,我要你做一件事。”
接下来几日,众人商讨决定,在国公头七过后,柳微言再随三皇子上京。
柳微言惯会耍懒,以自己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不能劳累为借口,将出行要准备的东西一股脑推给洪管家、蒋氏和丫头们去办。饶是这样,她也不轻松,毕竟不是去游山玩水,还有正经事要做,当然要准备万全。
与此同时,殷亦寒整日呆在自己房间里,闭门不出。
四月的微雨,挟杂着冷风,丝丝缕缕地侵袭了万江城,整个万江城被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烟雨中,透出冷冷清清的意味。
镇国公府大门口,柳微言正在与众人依依惜别。此行她只带了贴身照顾的四个丫头,流月、飞萤、溪雪和疏影。蒋氏闷闷不乐,拉着她直抹泪儿,微言安慰她:“嬷嬷年纪大了,又有了小孙子,就同洪伯一起,在府里颐养天年。有机会的话,微言一定会回来看你们。”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哄小孩儿,流月在心底深深地鄙视自己小姐。蒋氏诺诺的点头,还是不舍得放手。洪管家走到跟前儿,细细地叮嘱微言,微言认真听着,偶尔笑笑,反过来叮嘱他。末了,还是洪管家按住蒋氏的胳膊,微言才顺利地上了马车。
车队共有十个马车,除了微言和四个丫鬟坐的两个马车外,洪管家准备的东西足足装满了八个马车。衣、食、住、行都备得齐全。初看到这些,微言也吓了一跳,心想:这不是招贼吗?后来一想,一般的盗贼听到三皇子的名号,不敢妄动。况且,出门在外,凡事有备无患。但是,在严桐用一副吞了鸭蛋似的表情盯着这些马车时,微言还是小小地羞恼了一番,之后就心安理得地坐在宽大豪华的马车里,准备享受自己的赴京之旅了。
长长的车队缓缓驶出了万江城,回头看看城门上“万江城”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殷亦寒认为柳微言至少会装模作样地感怀一下。果不其然,他一转头,就发现,柳微言掀开马车侧面车窗的竹帘向外张望。那紧锁的眉头,那哀怨的眼神,无不昭示着她身不由己、背井离乡的愁绪。恰逢此时,城外官道两旁的杏花开得明艳艳,不堪凉风冷雨击打,纷纷离开枝头,飘飘洒洒飞落,配上眼前这幅仕女离乡图,真真称了那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啊!
只见眼前的人儿微唇轻启,众人屏息俯耳。四周一片寂静,唯听微言吟诵:“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倒!这姑奶奶还自比荆轲了,我说,这可比性在哪里,我咋没看到呢?柳微言的声音中气十足,看来这些天的进补确有成效。她喊完不算,还一个人在马车里沾沾自喜地评价,“嗯嗯,不错。大气!豪迈!”窗外,众人再次绝倒。
严桐一时不察,登时便要跌下马来,幸得旁边的兄弟扶了一把,才没有当众出丑。殷亦寒一口气没上来,呛到了,一个劲儿咳嗽,咳得青筋爆出。再加上憋笑憋得辛苦,脸也红得欲滴出血来。他的属下顿时心理平衡了,虽然遇到一个不靠谱儿的郡主,但能让大家看到殿下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情,也算值了。